高考出成绩那天，丈夫王存苦着一张脸告诉我：
“小汝，别考了。还是没过线。”
我顿了一下，有些迟疑：
“可我对了答案，感觉还不错..."
王存打断我的话：
“对答案都是不准确的，考了五次还没过本科线，说明咱不是那块料。"
我笑笑没回话，心中略有疑惑。
两天前，我接到了招生办的电话。
可为什么，王存却说我落榜？
1、
王存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他招呼我过去：
“今年多灾多难，马上八月八奥运，赶跑一年晦气。
我们去北京看开幕回家就办婚礼好不好？“
他说着将手中的娃娃晃了晃：
“五福娃，特地托人从北京带来的。喜欢吗？”
我接过福娃，眸光落在上面，略微有些发呆。
王存对我真好。
四年前，我高考落榜，家里工厂被烧，父母遭遇车祸身亡。
未婚夫拒绝对我施以援手，反而在升学宴上宣布和我闺蜜恋爱。
我被追债人强迫不得已失手伤人，被判三年牢狱。
以为此生无望时，竹马的小叔带着律师为我力挽狂澜。
最终缓刑三年，我家的债务被他解决。
去社区矫正那天，王存单膝向我求婚。
我流着泪答应。
后来订婚，席间闯入几人，将我被迫拍下的那些不堪的照片公布于众。
满座哗然，我差点崩溃。
是王存，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与我领证。
也是王存，在我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陪着我。
他说：
“小汝，有我在，以后没人可以伤害你。我们把那些事都忘了，好吗？”
我说好。
我努力完成改造，拼命学习，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因为他无条件的爱护，我找回了对生活的热爱。
回神，王存还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扬起脸朝他笑：“喜欢，特别喜欢。”
成绩这件事可能是误会，我想。
2、
晚上睡前，王存在浴室洗漱。
诺基亚放在床头闪了又闪。
心中那点莫名地疑虑又翻了上来。
好奇心驱使我点开了短信。
“阿存，你必须毁了她的脸，这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万一穿帮，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她若知道是你害了她爸妈，是你偷了她当年的成绩给我，是你对她做那些事，还制造她错手伤人的假象，我们都要坐牢！”
“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你再帮我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存，我想你。”
我没拿稳，手机咣当落下。
随后又颤抖着拿起，将消息标记为未读。
回到桌前，我继续看书。
这几年，我因为缓刑，没有公司要我。
王存让我去他公司做前台。
前台事少，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学习。
我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道理，见过很多人。
却看不透。
我的枕边人。
王存出来后，我去了浴室。
他凑过来要跟我亲热，都被我挡开。
水声再度响起，和着不甚清晰的呜咽，我哭得直不起腰。
等再次出门，一切如常。
3、
王存夜里总是翻来覆去，我侧躺着，鼻子堵得慌。
他察觉我没睡，探了过来搂住我的腰，严丝合缝：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休个假去北京玩一趟？就当蜜月。”
我摇头，瓮声瓮气：
“刚才眯了会儿，梦到爸妈，他们骂我不孝，要我报仇。我被吓醒了。”
“阿存，你说当年车祸和火灾真的是意外吗？”
王存将我搂得更紧了：
“小汝，咱们不是说好，以前的事都忘了吗？
事情早就已经了结，你还沉湎在过去，会越来越不开心的。乖，别想了。”
我攥着床单，良久，嗯了一声。
翌日，我趁着王存不在，抽空去了墓地一趟。
捧着鲜花，站在父母的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起来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刘萱再约我参加同学会。
这次我欣然应允。
过去三年，我因为胆怯，从来不敢应邀。
曾经我是天之骄女，家世样貌成绩样样优秀。
刘萱家境贫困性格古怪被同学排挤。
很多人告诉我她心机重嫉妒心强。
可我不在乎这些。
我跟她交朋友，让她享受我同等待遇，让她认识了王伟。
而后来，她跟我的竹马在一起。
我没有怨过他们。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可我没想到，我的人生却毁于我最好的闺蜜之手。
4、
王存听说后要陪我去同学会：
“人多的场合，你会紧张。”
我摇头：“早就不会。”
想到这却心内自嘲。
我面对人群紧张害怕的情绪是被他治愈的。
公司时常举办年会，他总要携我出席。
宣誓主权，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他的老婆，他是我的靠山。
他对我可真好。
指尖陷入掌心，刺痛让我清醒。
王存的担忧落在我眼里，我有些反胃。
食人花不过如是。
我看向他放在茶几上的袋子，转开话题：
“那是什么？”
他有些紧张地挡着：“没什么，就一点药。”
等他去做饭后，我找出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放着几瓶液体。
开盖一闻，刺鼻的味道涌上来。
我心中一震。
是硫酸。
他...真的想毁了我的脸。
强忍着眼泪，我将东西放回原位，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饭做好后，王存来到我身后环着我：
“高考都结束了，还看书呢？”
我将书反扣，露出上面的化学课本封面。
声音有些黯淡："总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试一年。阿存，我真的好想读书。”
他眼眸微闪，落在别处：
"小汝，不是我不让你试。
可是都五年了，咱们该试的也试了，确实不是那块料。
放弃吧，咱们好好生个娃，过平静的生活好吗?"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扑簌落下眼泪：
“我也想不考，可没有人看得起我，我心里难受。
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笑我的。
笑我没钱没学历靠你养是吸血鬼。
我想读书赚钱，让你不这么辛苦。
我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老婆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说的十分真切，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这番话是发自肺腑。
眼泪也越流越多。
王存将我搂入怀中心疼：
“都怪我，没有给你充足的安全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痛苦。”
他想了想：
“公司的股份我转你一半，去公证作为你个人所有。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5、
王存为了让我安心，当着公司众人的面，将股份转让给我，并带我去公证。
他揽着我笑：“从此以后，我看谁还敢说你闲话。”
我望着他的眼睛，突然问出口：
“王存，你爱我吗？”
他捏了捏我的脸，开着玩笑：
“当然，就算你被毁容了，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他以为我会很感动。
可我却突然觉得——恶心。
同学会前，我变得忙碌。
公司那边请了假，跟王存说要去商场买衣服。
他由着我，还给了我一张卡：
“想买什么别省着，你老公我有钱。”
我将卡攥在手里，很用力。
王存...对我可真好。
晚上我回来的晚，每天我都要看看放硫酸的那个地方，东西还在不在。
一连几天。
硫酸都没有动过。
同学会当天，我盛装打扮却姗姗来迟。
才进房间，便听见有人道。
“林汝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一个差点坐牢的破鞋，却要我们在这等她？”
“别这么说，人家老公背景可强了，开房地产公司的。就算自家败落，架不住人家嫁个好老公啊。”
“靠别人算什么本事，靠她自己，考了五年都落榜，要是我，简直都不敢出来见人。”
“诶，不知道他老公看没看过她那些照片，要是看过，怎么可能会要她。”
王存气得不行：
“小汝，改天我教训他们，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我们走，不吃这饭。”
我握住他的手腕：“没事，我没在意。走吧，进去。”
他愣了几秒，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6、
刘萱见我跟王存进来，连忙上前：
“小汝，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年高考成绩怎么样？过线了吗？”
场内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眸光落在我脸上，有嘲讽有可怜。
都等着我出丑。
王存正要帮我回答，我抢先一步：
“过线了。”
又补了一句：“考得还不错。”
王存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吹牛悠着点。
刘萱笑：
“那我们可要好好吃你的升学宴了，考了五年，今年不会考上京大清大了吧？”
不少人哄笑起来：
“她吹牛你还帮她吹？刘萱，你们还真不愧是好闺蜜。
要是考上清大，早就敲锣打鼓起来了。这都几天了？"
我自顾自走过去坐在中心位置，闻言否认：
“不是。”
那人愣了一下：“不是什么？”
我认真地看着她：“不是闺蜜。”
王存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刘萱的笑淡了下来。
“小汝别卖关子了，你不说，就让你的亲亲老公说。王存，小汝这次高考怎么样？”
我的视线也落他身上，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像是抉择，又像是拉扯。
我看到他张了张嘴：
“有什么好问的，落榜又怎么样？反正我家公司有一半股份是她的。你们读再多书也不见得比她赚得多。”
有人嗤笑，酸溜溜小声嘀咕：
“还不是靠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
众人望去，挂着工作牌的人出声问：“林汝同学在吗？"
我举起手：“我是林汝。"
“林汝同学恭喜你！我是清大招生办的，也是咱们市一中毕业的校友。
亲眼见到我们的省探花，我感觉特别亲切。
听说你跟友校通过电话，我今天特地前来是希望你看到我们的诚意。
加入我们清大，才能发挥出你的优势。“
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安静。
王存猛地抬头，脸色唰得变白。
刘萱站了起来，桌脚擦动地面发出刺啦的声音。
她不可思议喃喃：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省探花。如果是第三名，县里一定会敲锣打鼓的..."
7、
招生办的老师也有些诧异。
“林小姐不喜高调。”
多余的话没解释。
他们忙着抢人，没空在这寒暄。
“林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我推开椅子，王存攥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转头，望着他的眼眸平淡无波洞悉一切。
他像是被灼到，突然松了手。
我没有停留走了出去。
才走到门口。
刘萱突然道：
“她戳瞎别人眼睛，有案底。你们清大不背调吗，连犯罪份子都要！"
“她还给人拍那种照片，私下放荡，品德不端。
清大是全国顶尖学府，学生的品行代表你们的门面——“
招生一行人中一位年轻男子站出来打断：
“这位同学，清大选人会有我们的考量。自不必您在这操心。”
我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刘萱，唇角突然勾起笑：
“老师，我同意加入清大，但前提是你们要解决我的档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那简单——”
“我的档案在四年前，被眼前这位名叫刘萱的同学顶替。
她冒充我，用了我的成绩，去念了师大。
我希望清大能替我解决档案的问题，如果能解决，我就去清大！“
我的话振聋发聩，打在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
刘萱怒喝：“你胡说！”
转头，身后又涌进来一些人。
那人说：“林汝同学在吗，我是京大招生办的老师...”
我看着身后的摄像机，突然挤了过去，对着黑洞洞的摄像头。
字字清晰：
“我林汝，2008东省高考探花。
实名举报我丈夫王存、同学刘萱、市一中王老师等人。
以权谋私，用手段替刘萱顶替我2004年的高考成绩。
王存和刘萱密谋烧我家工厂，给我父母制造车祸，派人强迫我拍下不良照片制造我失手伤人一案。
整个案件，牵扯甚广！
请全国人民，为我伸冤！“
8、
还没说完，刘萱就发狂冲过来。
慌乱间，人群拥挤。
有人挡在我身前。
直到一声惊呼：“是硫酸！”
我终于说完，转头看去。
原来，硫酸是在这里出现的。
王存按住刘萱，露出的手背有灼烧的痕迹。
刘萱的脸上被波及，痛得撕心裂肺的喊。
众人忙叫救护车。
王存红着眼看向我，我在人群包裹中平静地望着他，毫无情绪。
警察来得很快，到达现场时，王存和刘萱被救护车接走。
而来的人。
是王存继父。
他慈眉善目地跟我说话：
“小汝，又不舒服啦？听说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转向几位招生老师和跟来的某台专栏节目的负责人笑道：
“我儿媳妇，因为她爸妈去世难以忘怀。
好几年了，连人都不敢见。
有时候胡言乱语的，拿她没办法。
我儿子疼她，不舍得让她去医院。
这不，今天人一多就被刺激成这样。”
我哂笑。
领证两载，眼前这位继公公，对我真的挺好的。
逢年过节见面红包从来没有少过，也不催婚，不问东问西。
就因为王存的家人给了我爱的环境。
所以我深信不疑，在这样环境长大的王存会对我那样好是因为爱我。
可事实告诉我，现实往往最残酷。
见招生老师们都不说话，我再次强调。
“我就一个诉求，谁能还我真相，我去谁那边读书。
我相信以两所学校的社会责任，不会明知考生有冤，而视而不见。
也不会...因为威逼利诱，而就此妥协。“
9、
王存继父找我单独谈话。
谈话的时候，招生办的老师都在等我。
他面上的笑意终于散去：
“小汝，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两所高校都不会要你。
你对社会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阿存这两年把你保护得太好。
你还不明白，我们这个社会的规则运转。“
我笑笑不打算说话，他对我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你就算不相信我，总也该相信阿存，若他对你不是真心的，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对你是真心的。他就差把心肝挖出来捧给你了。”
我顿了下，还是没有说话。
录完笔录之后，我回到住的小区。
在楼下走了十个来回，看着那扇亮着灯的房间，我最终还是上了楼。
王存在等我。
他坐在餐桌旁，手背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我穿好拖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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