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蛇园里一片静谧。暖房的灯光柔柔地亮着,像一座漂浮在黑暗中的温暖孤岛。岳悦正蹲在大黄龙的玻璃箱前,专注地调整着温控器。小醋盘绕在她手腕上,安静地陪伴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池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部分光线,他的表情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但岳悦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沉重的、仿佛刚从泥沼中挣脱出来的疲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释然和轻松。
“回来了?”岳悦站起身,小醋包顺着她的手臂爬到她肩头。
“嗯,解决了。”池骋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大黄龙身上。那条巨大的黄金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缓缓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在灯光下显得温顺而平和。
池骋看着它,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地开口:“它……是汪硕当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如今再次提起,竟然没有了预想中的刺痛,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物是人非的感慨。
岳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追问,而是一个倾听者。
“我爸一直扣着它,把它关在地下室。”池骋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就像他扣着汪硕的消息,扣着我过去的感情一样……他想让我忘掉一切,按他画好的路走。”
他的目光从大黄龙身上移开,转向岳悦。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映照着她清澈的眼眸和沉静的神情。就是这份沉静,在他最混乱、最需要锚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他、安抚他。
“但现在,我想通了。”池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岳悦的心上,“过去的,无论是误会、怨恨,还是遗憾……都过去了。就像大黄龙,它不该再被关在地下室,它属于这里,属于阳光和自由。”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与岳悦的距离。两人的身影在玻璃暖房的灯光下几乎重叠。小醋包好奇地从岳悦肩头探出小脑袋,粉色的信子好奇地吐了吐。
池骋的目光紧紧锁住岳悦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审视和探究,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滚烫的真诚和期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岳悦,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岳悦的心跳骤然失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她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清晰地、毫无保留地。
池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一字一句地砸在岳悦的心尖,“你……愿意吗?”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有暖房恒温系统细微的嗡鸣,有大黄龙在沙地上缓慢移动的簌簌声,还有小醋包在她颈边轻轻蹭动带来的微痒触感。
岳悦看着池骋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底那片被真相涤荡过的清明,看到了他放下沉重过往后的释然,更看到了那份只对她流露的、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这几个月在蛇园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他对小动物的温柔,他在吴所谓刁难时不动声色的维护,他递给她咖啡时指尖的微颤,他刚才说“有想守护的人”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指向她的光……
所有的忐忑、顾虑、关于身份的秘密带来的不安,在这一刻,在他如此坦诚而坚定的目光下,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穿越而来,逆流而上,不就是为了挣脱既定的命运,抓住属于自己的真实吗?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暖房植物清新的气息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释然、坦荡,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
“好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和肯定。
池骋的眼睛,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仿佛被点燃了亿万星辰,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驱散了所有阴霾,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喜悦。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握住了岳悦微凉的手。
这一次,没有身份的试探。岳悦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坚定地回握住了他。掌心相贴,温度交融。
玻璃暖房里,大黄龙在角落盘踞,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小醋包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甜蜜气息,满意地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盘绕了一圈,小小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岳悦的手指,又碰了碰池骋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它的认可和祝福。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将两人紧握的双手和依偎的身影,定格成一幅静谧而圆满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