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模型

设计比赛初选通过的通知邮件在凌晨三点送达。许沐晴从睡梦中惊醒，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脸上压出的红印。她正要放下手机，通知栏又跳出一条消息：

「看窗外」

许晏的聊天窗口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已经持续了五分钟。许沐晴赤脚跑到窗前，掀开窗帘的瞬间，一束光从对面公寓楼顶打来，在窗玻璃上投下一个晃动的光点。

她眯起眼睛，看见许晏站在天台边缘，手里举着强光手电。当他第三次晃动光束时，光点组成了清晰的摩尔斯电码：·—·—·（R）—·——（Y）——·（G）。许沐晴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连拖鞋都穿反了。

天台风很大，许晏的衬衫下摆像白鸽的翅膀般扑棱。他脚边放着个用黑布盖着的方形物体，看到许沐晴气喘吁吁地出现时，眼睛亮得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生日快乐。"他掀开黑布，露出精致的校园微缩模型。主体是改造后的老礼堂，但当许沐晴凑近时，发现礼堂穹顶可以打开，里面藏着个更小的空间——完美复刻的数学教研室，两个微型人偶正低头研究图纸。

"这是..."她的指尖悬在那个扎马尾的人偶上方。

许晏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红："按下钟楼。"

当许沐晴按下模型钟楼尖顶时，整个建筑内部突然亮起暖黄色的光，隐藏的音响传出她某次班会发言的录音："...我相信每个梦想都值得被认真对待..."声音有些失真，却让她鼻子一酸。

"你什么时候录的？"

"去年十月。"许晏低头调整模型灯光强度，"你站在光里说话的样子...很适合当建筑灵魂。"

晨光熹微时，他们肩并肩坐在天台边缘，分享许晏保温杯里的热可可。许沐晴发现模型基座上刻着一行小字："致M，我的第一个甲方。"她的名字缩写被刻在一道数学公式中心，那是他们第一次补习时讨论过的空间几何方程。

"决赛方案我想加个设计。"许晏突然说，"在老礼堂西侧增加无障碍通道。"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残障设施规范，"上周看到你扶轮椅同学上台阶..."

许沐晴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手，模型里的灯光突然变成心跳般的明暗节奏。许晏慌乱翻找说明书时，她注意到他笔记本扉页上贴着她某次月考的数学试卷——满分卷子边角已经起皱，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回教室的路上，林雅薇带着几个女生堵在走廊。"哟，彻夜未归啊？"她故意提高音量，目光在许沐晴皱巴巴的衣服上逡巡。许沐晴正要反驳，身后突然传来许晏的声音：

"设计比赛需要通宵。"他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我们入围决赛了。"这个"我们"说得清晰有力，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那天下午的班会上，许晏破天荒主动展示了他们的设计方案。当他用激光笔指出老礼堂砖缝里的时间胶囊时，阳光正好穿过他指间，在投影幕布上投下修长的影子。许沐晴看见前排几个女生悄悄举起手机拍照——这是许晏转学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说话。

放学后的器材室里，许沐晴发现许晏趴在图纸上睡着了，右手还紧握着比例尺。她轻手轻脚地取出保温盒，里面是照着烹饪APP做的便当——玉子烧有点焦，但虾仁摆成了函数图像的样子。正要叫醒他时，许晏突然呢喃了一句梦话：

"这里...承重墙不能拆..."

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给他睫毛镀上银边。许沐晴轻轻给他披上外套，发现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搜索记录全是"生日礼物创意""女生喜欢什么""模型灯光控制系统"。

她悄悄拍下他熟睡的侧脸，设成了手机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