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在手里渐渐失了温度，我捏着那几道红印发呆。小陈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碰我胳膊，疼得我龇牙咧嘴。
"姐，真没事？"她眼睛瞪得溜圆，"刚王老师那劲儿，我还以为要打起来了。"
我揉着胳膊往休息室走，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打起来才好，正好给剧多造点热度。"这话半真半假，心里那点莫名的雀跃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刚拐过布景板，迎面撞上堵肉墙。我踉跄着后退，手腕突然被扶住。熟悉的松木香气混着午后阳光的味道涌过来，王安宇的脸近在咫尺。
"走路不看路？"他皱着眉松开手，指腹擦过我手腕上的红印，动作快得像错觉。
我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半步，拉开安全距离："王老师是特意来检查受害者伤情的？"
他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我胳膊上那几道清晰的指痕。"下午...抱歉。"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棉花，"拍戏太投入。"
"哦？"我故意拖长调子，盯着他耳根慢慢泛起来的红色，"张导说那是演技突破呢。不如王老师以后天天这么'投入'？"
这话戳到他痛处，王安宇脸一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我闷闷地说："晚上有夜戏，别迟到。"
我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这人，别扭得还挺有意思。
傍晚的摄影棚被夜色笼罩，几百盏灯把"盛夏酒吧"照得比白天还亮。我趴在吧台上看场务调整追光，手机震个不停。
小陈把盒饭递给我，压低声音："姐，你看热搜没？#王安宇刘浩存演技张力#已经爆了。"
我扒拉着米饭点开微博，主榜前十有三个跟我们相关。最火的那个视频片段里，王安宇抓着我胳膊低吼的画面被放慢了十倍，弹幕里一片磕疯了的CP粉。
【救命！这眼神！是恨还是爱啊！】
【只有我注意到王哥抓姐姐胳膊时手指都红了吗！好用力好带感！】
【年度最佳发疯文学诞生了！建议直接剪进颁奖典礼！】
我随手划着评论，突然看到个眼熟ID。@娱乐圈解密酱：据《盛夏》剧组人员透露，两人私下关系恶劣，拍摄现场多次爆发冲突。今天这场戏实为即兴发挥，刘浩存故意改台词激怒王安宇，疑似公报私仇。配图是我被抓着胳膊的照片，角度刁钻得像被家暴。
"呵。"我冷笑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陈默这孙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姐，要不我让公司公关一下？"小陈急得满头汗。
我摆摆手："不用。黑红也是红，正好给剧预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把陈默骂了一百遍。这狗仔跟了原主三年，每次都能精准拍到最难看的角度，背后没人指使才怪。
"各部门准备！夜戏开始！"副导演喊声响彻片场。
今晚拍的是男女主第二次见面。按剧本，夏天喝醉了跑到酒吧闹事，林溪一盆水浇醒他，结果被他按在墙上 kissed。
我站在吧台后等场记打板，王安宇坐在对面的高脚凳上背对着我。白色T恤被汗水洇湿贴在背上，肩胛骨的形状透过薄薄的布料看得一清二楚。
"开始！"
王安宇猛地摔碎杯子，摇摇晃晃冲过来。浓烈的啤酒味混着道具组准备的劣质威士忌气扑面而来，呛得我直皱眉。他抓住我手腕抵在吧台上，眼神迷离带着狠劲，完全是剧中那个被戳到痛处的暴躁富二代。
"你凭什么管我？"他低吼着掐住我下巴，酒气喷在我脸上，"一个臭调酒的——"
我抬手泼了他一脸水。道具组准备的冰水混着碎冰碴，冻得他一个激灵。按剧本，接下来他该愣住两秒，然后发狠吻下来。
王安宇果然僵住了。眼睛里的迷离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的手指还掐在我下巴上，力道不大，却烫得惊人。
周围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落地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要搞砸吧？
就在这时，他突然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扫过我唇角，带着酒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松木香气。我看见他颤动的睫毛，还有因为用力抿着而泛白的下唇。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这感觉不对。太真实了。
我猛地偏头躲开，杯子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卡！"张导怒吼着冲过来，"刘浩存你干什么！躲什么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有惊讶，有不解，还有王安宇经纪人杀人般的眼神。我攥着湿漉漉的衣角，指尖冰凉。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太过真实，真实到让我害怕。
"抱歉张导，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算了算了。"张导烦躁地摆摆手，"先拍别的场次！"
我逃也似的冲进化妆间，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像要滴血。刚才王安宇靠近时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颤抖的睫毛，滚烫的指尖，还有那双写满挣扎的眼睛。
他不是在演夏天。那眼神，是王安宇的。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吓了我一跳。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天台，谈谈。
我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分钟，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不少。王安宇靠在天台边缘抽烟，烟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烟火光照亮他一半的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你想问什么？"我走到他旁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把烟蒂摁灭在天台边缘，扔进下面的垃圾桶。"下午那条微博。"声音闷闷的，"是你找人发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王大顶流是觉得，我闲得发慌？"
他转过身面对我，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不是最好。"他盯着我眼睛，"刘浩存，我们是在拍戏。"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我头上。对啊，拍戏。我刚才在期待什么？期待一个厌恶我到极点的人突然爱上我？林薇啊林薇，你是被娱乐圈那套假戏真做的戏码洗脑了吧。
心里莫名泛起一阵苦涩，我别开脸："知道了，王老师还真是敬业。"
他突然上前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吓了一跳，后退时被天台的台阶绊倒，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我眼泪差点飙出来。王安宇蹲下身想扶我，被我一把挥开。
"别碰我！"我吼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凭什么他说靠近就靠近，说划清界限就划清？当我是什么？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沉沉地压在我身上，像有千斤重。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上满是松木香气，把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膝盖流血了。"他声音放柔了些，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递给我，"自己能处理吗？"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抓起创可贴胡乱贴在膝盖上。伤口疼得厉害，但心里那点委屈和不甘更难受，像被猫爪子挠似的。
"对不起。"他突然说，"下午在片场，还有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
我愣住了，猛地转头看他。夜色里，他的眼神难得地真诚，还带着点笨拙的歉意。这还是那个开机宴上摔门而去，骂我"嫌脏"的王安宇吗？
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我赶紧别开脸，假装整理衣服："没事，谁让我们是'演技派'呢。"
他低低地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无奈。"明天有场淋雨的戏，记得多穿点。"他站起身，"我让助理给你送点感冒药上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我才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肩上的外套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个烙铁似的烫着我。
我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只想好好拍戏扭转口碑，怎么就和男主角在天台上互诉衷肠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小陈。"姐！你跑哪去了？张导找你呢！还有...王老师助理送了箱感冒药上来，说是王老师特别交代的。"
我挂了电话，望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场戏，好像越来越难收场了。
第二天的淋雨戏拍得异常顺利。洒水车对着我们猛喷，冻得我牙齿打颤。演到夏天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林溪身上时，王安宇的手指意外碰到了我湿透的领口。
冰凉的指尖擦过锁骨，我猛地一颤。他也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继续念台词。
那场戏一条就过了。张导拍着大腿叫好，说我们眼神里有东西了。
有什么东西？是昨晚天台上没说完的话，还是彼此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收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我裹着王安宇那件还带着松木香气的外套，坐在保姆车里看今天的拍摄花絮。手机突然弹出个推送，标题耸动——【王安宇深夜密会神秘女子，酒店共处三小时！】
配图是王安宇走出酒店的照片，时间是昨晚十一点。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十点半他还在天台上跟我说话。
点开照片放大，角落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标志性的限量款西装，我化成灰都认得——陈默！
一股火气瞬间冲上头顶。好你个陈默，不仅偷拍我，还敢伪造证据黑王安宇！
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陈默油腻的笑声从听筒传来："哟，浩存妹妹，怎么想起给哥哥打电话了？"
"陈默，"我咬着牙，声音冷得像冰，"你想干什么？"
陈默轻笑一声："妹妹这话说的，哥哥就是个拍照片的，还能干嘛？不过...要是有人愿意出高价买某些照片，哥哥也不是不能考虑。"
"你要多少钱？"我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爽快！"陈默的声音透着得意，"五百万。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废弃工厂，一个人来。"
没等我说话，他就挂了电话。我盯着黑屏的手机，心脏狂跳。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守信。
去，还是不去？
就在这时，车窗被敲响。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王安宇站在车外，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我打开。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按钮。
夜风灌进来，带着凉意。他弯腰看着我，眼神沉沉的："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没什么，看剧本呢。"
他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陈默给你打电话了？"
我愣住了，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没回答，只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地址发我。"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递到我面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他强硬的侧脸，我突然想起昨晚天台上他给我披外套的动作，心里某个角落瞬间软了下来。
"你不怕被拍到？"我小声问。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很认真："比起这个，我更怕你一个人去送死。"
车子缓缓驶离片场，路灯的光影在车厢里明明灭灭。我扭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也许，这场戏真的可以假戏真做呢？
[未完待续]车厢里的松木香气被夜风搅散，王安宇调座椅的动作顿了顿。我看着他手指在真皮扶手上划出半道弧线，突然想起陈默照片里那件纪梵希西装——上周刚在某本杂志封面上见过，穿在另一个顶流身上。
"他没说带什么东西？"王安宇把手机架在中控台上，屏幕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格外锋利。导航软件正在加载城西地图，废弃工厂的位置被红圈标出来，恰好落在两条高速路的夹角里。
"只说现金。"我蜷了蜷冻僵的脚趾，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戏服单鞋，"五百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车窗外闪过剧组最后一盏工作灯，他突然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寂静，我往前冲的瞬间被安全带死死勒住。
"你疯了？"我揉着撞疼的锁骨扭头，正撞见他弯腰过来。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垂，王安宇扯松我安全带的动作停在半空。"这鞋。"他盯着我湿透的帆布鞋，声音比刚才冷了三个度，"连双正经运动鞋都没有？"
副驾驶储物格里传来窸窣响动，他扔过来双还带着标签的白色板鞋。我摸着鞋盒上烫金的Nike标志，突然想起原主衣柜里连件千元以上的衣服都没有——被陈默榨干的三年里，她所有片酬都填进了那个无底洞。
"穿上。"王安宇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他紧抿的唇线，"明天我带钱过去，你待在车里别下来。"
"不行。"我扯开鞋带的手顿住，"陈默要的是我手里的视频。"
车驶出影视基地大门时，保安亭的探照灯扫过车窗。王安宇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的光点被拉成流动的金线。
"什么视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雨刷器突然动了，刮开挡风玻璃上细密的水雾。我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原主录下的陈默和某个制片人在酒店房间的对话，那些足以掀翻半个娱乐圈的交易内幕。
"能让他闭嘴的东西。"我把帆布鞋塞进塑料袋，新鞋的鞋垫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里。
王安宇没再追问，车载音响突然开始播放《盛夏》的OST。钢琴版的主题曲在密闭车厢里流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旋律里，越来越响。
凌晨四点的高架桥上空无一人，他突然开口："陈默跟了林薇三年。"
"嗯。"我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牌，原来他早就查过这些。
"2021年8月，《初雪》发布会后台。"他报出的日期精准得让人心惊，"他拍到原主把剧本扔进垃圾桶，配文'耍大牌拒绝拍摄'。"
我捏紧膝盖上的外套，指尖陷进带着他体温的羊毛纤维里。那是原主第一次被全网黑，半个月没法出门，瘦了整整十斤。
"2022年3月..."他继续说着，每个日期后面都跟着一场毁掉原主工作的"意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我突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林薇"这个名字。
"别说了。"我打断他，喉咙发紧，"都过去了。"
车子下了高架，拐进一片老街区。王安宇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他推门下车时丢下句"等着"，白色连帽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自动门后。
我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发现眼眶红得厉害。副驾驶储物格里露出半本剧本，翻开的那页正好是林溪第一次对夏天动心的戏份。
便利店的玻璃门发出叮咚声，王安宇拎着购物篮回来。我看着他把热牛奶和三明治堆在中控台上，突然想起小陈说他有严重的乳糖不耐受。
"你..."
"吃。"他撕开三明治包装袋塞进我手里，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明天要耗体力。"
晨光熹微时，我们把车停在了离废弃工厂三公里远的服务区。王安宇把一个黑色行李箱推到我面前，滚轮在地面划出沉闷的声响。
"这里面是五百万？"我掂了掂箱子重量，金属拉杆硌得手心发疼。
他正在检查后备箱里的消防斧，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假钞。"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在空旷的后备箱里回荡，"真的在我助理手里，等我信号。"
阳光爬上他后背时，我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有颗极小的痣。像颗被揉碎的星星，藏在浓密的黑发里。
"看什么？"他转过头，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没什么。"我迅速移开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机突然震动，陈默发来条彩信——偷拍的照片里，王安宇的车正停在服务区入口。
"他看见我们了。"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指尖冰凉。
王安宇拿过手机的瞬间，屏幕上又跳出条消息："带箱子来东门，别耍花样。"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突然抬头看我。晨光穿过挡风玻璃，在他瞳孔里碎成金色的光点。"待在车里锁好门。"他打开车门时留下这句话，黑色行李箱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高速路的护栏后，突然抓起副驾驶的消防斧。副驾储物格里，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界面停留在"助理小林"的名字上。
工厂东门的铁锈门在烈日下泛着红光。我躲在集装箱后面，看见陈默带着两个壮汉从仓库里出来。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辆黑色面包车。
王安宇把箱子放在地上时，我看见他悄悄按下了口袋里的手机录音键。阳光照在他白色T恤上，后背肩胛骨的轮廓随着呼吸起伏——和那个在酒吧片场一模一样的弧度。
"钱呢？"陈默踢了踢箱子，贪婪的目光在王安宇身上扫来扫去。
我握紧消防斧往前挪动，突然听见刺耳的刹车声。黑色面包车的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人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林溪？"张导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他身后跟着六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果然是你伪造剧本冲突！"
陈默突然大笑起来，指着王安宇对警察喊："他才是主谋！他想潜规则刘浩存被拒，就买通我伪造黑料！"
王安宇猛地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眼神里的震惊转瞬变成了然。我握紧消防斧冲出去的瞬间，听见他喊出的名字不是"刘浩存"。
"林薇！快跑！"
斧头砸在陈默手腕上的闷响，和警笛声同时炸开在夏日的空气里。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时，我看见王安宇扑过来挡在我身前。他白色T恤的后背迅速洇开深色的痕迹，像朵在烈火中绽放的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