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看着他将硬币仔细收好的动作,忽然觉得这雨天也没那么恼人)也好。(跟着他往酒馆走时,衣袖不小心扫过墙角的青苔,带起几点湿绿,像极了当年谷底石壁上蔓延的苔藓)
刚走到屋檐下,米拉就从门后探出头,手里举着两条干毛巾:“就知道你们会淋成落汤鸡!”她把毛巾往你们手里一塞,眼睛却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刚才在后巷嘀咕什么呢?我隔着雨都听见佐伊在弹吉他伴奏。”
佐伊抱着吉他跟进来,琴箱上的水珠滴在门槛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我在想,该给这首歌起个什么名。”她拨了个和弦,笑意落在琴弦上,“叫《雨巷里的硬币》怎么样?或者《竹镖与未分出的胜负》?”
鲁米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热茶,杯壁的温热顺着指尖漫上来。他把杯子往你面前推了推:“先暖暖手。”茶叶在水里舒展的样子,让你想起潭边那些被雨水打弯的竹叶。
“其实刚才……”你刚要开口,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他低头吹着茶水,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忽然抬头看你,“下次再比,我让你三招。”
米拉“噗嗤”笑出声,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鲁米你这话亏心不亏?上次在潭边打水漂,是谁偷偷在石头底下垫了片荷叶?”
佐伊也跟着起哄,手指在吉他上弹出轻快的调子:“就是就是,某人还说‘让着她显得我欺负人’,结果练‘雨打’练到后半夜,硬币掉地上的声音吵得我都没睡好。”
雨还在敲打着窗棂,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混着酒馆里的酒香,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温软的网。你看着鲁米微红的耳根,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分出的胜负,或许正是这场雨里最温柔的部分——就像杯底慢慢沉下去的茶叶,沉默着,却自有滋味。
雨势渐歇时,老板娘端来一碟刚炸好的茴香豆,油香混着雨气漫在桌角。鲁米捏起一颗抛进嘴里,齿间的脆响惊动了趴在窗台的小猫——不知何时被米拉抱进了屋,正蜷在软垫上舔爪子,湿漉漉的毛渐渐蓬松起来。
“这猫倒是会找地方。”佐伊拨弄着吉他弦,目光落在猫爪下的软垫上,“那不是你去年绣的潭水纹样吗,叶柳伊?”
你低头看了眼,果然见软垫边角绣着圈水波纹,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去年冬天手生,跟着米拉学绣时的拙作。鲁米顺着你的目光看去,忽然说:“比我刻坏的第一支竹镖强。”
“你还好意思说?”米拉凑过来,抢过鲁米手里的茴香豆,“上次看你刻镖,木屑飞进我眼睛里,疼了三天!”她忽然话锋一转,冲你挤眼,“不过他后来偷偷给我刻了个蝴蝶发簪,还说‘赔你的’。”
鲁米的耳尖又红了,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淌下来,被你伸手用帕子擦掉。指尖擦过他下颌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窗外的雨恰好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天晴了。”你轻声说,收回手时,帕子上沾着点茶渍,像朵小小的云。
佐伊突然站起身,抱着吉他往外走:“我去潭边走走,灵感来了!”米拉也跟着跳起来,抓起桌上的茴香豆:“我去给猫找条小鱼干,说不定它会跟我回家!”
屋里只剩你们两人,小猫打了个哈欠,跳下窗台往巷口跑,尾巴扫过鲁米的裤脚。他忽然从衣兜摸出样东西,是用竹片削的小玩意——细看竟是枚小小的飞镖,尾端系着半截红绳,和你常用的那枚一模一样。
“练坏的竹片改的。”他把小镖塞进你手心,指腹不经意蹭过你的指尖,“刚才在雨里说让你三招,是认真的。”
你捏着那枚竹镖,红绳在掌心绕了圈。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谷底石缝里漏下的光。远处传来佐伊断断续续的歌声,混着米拉逗猫的笑声,而你和鲁米之间,只有茶杯里渐渐沉底的茶叶,和没说出口的、比茶香更绵长的话。
鲁米的目光落在你捏着竹镖的手上,喉结轻轻动了动:“其实……”他忽然别开脸,看向窗外刚放晴的天,“刚才在雨里,你抓着我手腕的时候,我以为你要骂我。”
你指尖摩挲着竹镖上粗糙的纹路,那是他反复打磨时留下的痕迹:“骂你什么?”
“骂我幼稚,”他声音低了些,像怕被窗外的米拉听见,“骂我总缠着你比输赢,骂我……明明练不好‘雨打’,还硬要跟你比招式。”
你忽然想起上次在谷里练镖,他为了学你那个转身接镖的动作,摔在石头上磕破了手肘,却举着镖冲你笑,说“再来一次就会了”。那时夕阳正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
“这竹镖上的红绳,”你忽然发现绳结的打法很眼熟,“是我教米拉编的那种?”
他耳尖“腾”地红了,伸手想抢回去:“她非要教我……说这样好看。”指尖刚碰到你的手背,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窗外传来米拉喊“鲁米你快来看!猫抓了只蝴蝶!”的声音,他应了声,却没动脚,只是望着你手里的竹镖:“下次比‘星落’吧,我练了半个月。”他说得认真,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就比一招,输了我就……”
“就怎样?”你抬头看他,阳光恰好从他身后照进来,把他的轮廓描得毛茸茸的。
“就给你当三个月跟班,”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端茶倒水,磨镖劈柴,随你差遣。”
你忽然笑出声,把竹镖塞进他手里,转身往门口走:“走吧,去看米拉的猫抓了只什么样的蝴蝶。”
他愣了愣,攥紧竹镖追上来,红绳在他手腕上晃悠:“哎,你还没说行不行啊!”
“等你先把‘星落’的起势练对了再说。”你回头时,正撞见他跑过来的样子,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子。
远处米拉的笑声混着猫叫飘过来,鲁米的脚步声踏在刚晒干的石板上,笃笃地响,像敲在心里的鼓点。你忽然觉得,输赢其实早就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愿意为了追上你的脚步,摔了又爬,练了又练,把你的样子,悄悄刻进每一个招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