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熙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明明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可眼皮一合上,何浩楠那张脸就跟印在视网膜上似的——白天吃火锅时沾着芝麻酱的鼻尖,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颊,还有刚才被赵小童抱在怀里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那片柔软阴影,连带着哼唧时微微嘟起的嘴唇,都清晰得像能伸手摸到。
“操。”他低骂一声,指节攥得发白,掌心却沁出了汗。理智像根绷到极致的弦,“啪”地断了。指尖不受控制地往下探,穿过松垮的睡裤,触到滚烫的皮肤时,陈少熙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刚动了没两下,斜对角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伴着何浩楠含混不清的哼唧,像是翻身时被被子硌到了。那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奶气,像根羽毛轻轻扫过陈少熙的神经,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得更凶。
他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去听,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更多画面——何浩楠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被逗急了会呲着小狗牙,装作凶巴巴的追着人打;还有上次一起抬化肥时,对方手背上暴起的浅青色血管……那些被他悄悄藏在记忆角落的细节,此刻全像活过来似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唔……”何浩楠又哼唧了一声,这次更清晰些,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尾音微微发颤。陈少熙的动作顿了顿,心脏跟着揪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欲望淹没。他认命般闭上眼,任由呼吸渐渐粗重,直到身体紧绷着泄了力,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瘫在褥子上,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喘着气平复了好一会,刚想侧过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角余光却瞥见斜对面的铺位上,有双眼睛正亮着。
是鹭卓。
陈少熙吓得差点弹起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想拉过被子遮住自己,手忙脚乱间差点把褥子掀翻。月光恰好落在鹭卓脸上,能看清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少熙,”鹭卓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别人,却字字清晰地钻进陈少熙耳朵里,“喜欢小何?”
陈少熙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带着耳朵尖都烧得厉害,那些没来得及掩饰的慌乱和心虚,全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陈少熙的指尖还带着未散的热意,听见鹭卓的话时猛地僵住,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发紧,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别胡说。”声音里的慌乱连自己都骗不过。
鹭卓却没再逼他,只是借着月光打量他泛红的耳根,忽然低笑一声:“我没胡说。”他转过头望向何浩楠那边的方向,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柔和了许多。“小何人太好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点感慨,“永远那么阳光,好像没什么烦心事能困住他。上次我跟耕耘起了争执,一个人跑到田埂上赌气,是他拿着瓶冰汽水过来,没劝什么大道理,就陪着我坐了半小时,说‘二哥,你看天上的云多好看’。”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褥子上的纹路,“就说小童那事,那么多菜苗,换作别人早抱怨了,他倒好,知道小童性子倔,不劝不拦,就陪着他干,晚上还特意给小童留了碗热汤,说‘累了就歇,还有我们呢’。似乎是想起了小何笑起来那张灿烂的脸,鹭卓也笑了“他知道怎么照顾人,分菜时记得每个兄弟的忌口;也知道怎么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安慰你,哪怕就只是安安静静陪着。不知不觉的,大家就都想围着他转,被他那点热乎气儿烘着。连赵小童那样闷的人,现在吃饭都总往小何碗里添菜。”
鹭卓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陈少熙脸上,眼神坦诚得让他无处可藏:“所以啊,不止是你。”
陈少熙的手指蜷缩起来,抠着褥子上的线头。他没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可心里那点被戳破的难堪,却奇异地淡了下去。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原来那些藏不住的心思,早被旁人看在眼里。
远处,何浩楠不知做了什么梦,忽然哼唧着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喊了句:“小童……苗栽完了没……”
赵小童低柔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早栽完了,乖,睡吧。”一阵窸窸窣窣,是赵小童摸了摸何浩楠的头,又给他拢了拢被子。
陈少熙和鹭卓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闭了嘴。月光静静淌过地板,把何浩楠那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柔软的剪影。
鹭卓忽然叹了口气:“你看,他就是这样,不管对谁都没防备心,傻乎乎的。但也正是这样,才让人忍不住想护着他。”他侧过头,看着陈少熙的眼睛,“喜欢就喜欢呗,又不丢人。不过你可得抓紧点,盯上我们家小何的人可不少。”
陈少熙没说话,静默了一会。鹭卓拍了拍他的胳膊,“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陈少熙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离得近的鹭卓听见了。可他不知道,和他搁着半米距离的王一珩,偷偷在被窝里掉了泪。
心里那团乱糟糟的情绪好像被理顺了些。他闭上眼睛,这次没再浮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只听见何浩楠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像潮水似的,一下下拍在心上。
黑暗里,他悄悄往何浩楠的方向挪了挪,哪怕隔着好几个人的距离,好像也能感受到一点那“小太阳”的温度。或许,这样远远看着,看他把赵小童从自责里拉出来,看他笑着给每个人分糖,也挺好的。陈少熙这样想着,终于慢慢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