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裂痕上的火

撞门声像重锤砸在胸口，一下比一下急促。凌小夜反手将书房门反锁，金属锁芯转动的咔嗒声在嘶吼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陆景然已经走到墙边，掀开挂毯露出暗格——里面码着一排改装过的手枪，枪身泛着哑光黑，枪口加装了消音装置。他拿起一把扔给凌小夜，自己则选了把更沉的沙漠之鹰。

“觉醒体的弱点在颈椎，”凌小夜接住枪，检查弹匣时指尖还在发颤，“芯片控制着神经反射，打碎后会进入五分钟的僵直期。”

“比对付张启明简单。”陆景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眼，又迅速缩回来。玻璃碎片还在往下掉，楼下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楼梯扶手。

凌小夜突然想起周管家：“周叔呢？”

“从密道走了。”陆景然拍了拍墙面，一块砖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我父亲当年修的，直通后山的废弃信号塔。”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凌小夜心里一松，又被更深的不安攥紧——陆景然知道的，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多。

楼下传来木头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凌小夜贴在门板上听，能分辨出至少三个不同的呼吸声，粗重如破风箱，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他们在进化。”凌小夜低声说，“化工厂的样本只能维持基础形态，现在已经能适应空气里的氧气了。”

陆景然没接话，突然抬手将台灯扫到地上。玻璃碎裂的瞬间，门外的撞击声停顿了半秒——这些怪物的听觉异常灵敏，会被突然的声响吸引。

就是现在。

凌小夜猛地拉开门栓，侧身躲到门后。陆景然则翻身跃上书架，居高临下地瞄准门口。

第一个冲进来的觉醒体撞在门框上，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它的头转了个诡异的角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利爪在墙壁上抓出五道深痕。

枪声沉闷地响起。陆景然的子弹精准地打在它的颈椎处，芯片爆裂的脆响混着嘶吼声，怪物晃了晃，轰然倒地。

但第二只已经扑了过来，速度比前一只快了至少三成。凌小夜翻滚着躲开，抬手射击时却被对方的尾巴扫中腰侧，疼得他差点脱手。

“左边！”陆景然的声音刚落，凌小夜就看到第三只觉醒体从通风口爬了进来，身体像蛇一样扭曲，利爪直扑陆景然的后心。

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枪托狠狠砸在怪物的颈椎上。金属撞击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怪物的动作顿住了，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流出粘稠的绿色液体。

“发什么呆？”陆景然一脚踹开它，拉着凌小夜往密道退，“还有更多在进来。”

凌小夜这才发现，楼下的嘶吼声已经连成了片，像是有十几只怪物在同时冲撞。他跟着陆景然钻进密道，转身要关门时，却看到最后一只觉醒体卡在通风口，半个身子探进来，利爪离陆景然的脚踝只有几厘米。

他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怪物的头颅，绿色的血液溅在陆景然的白衬衫上，像开出朵妖异的花。

密道的砖被重新推回原位，隔绝了外面的嘶吼。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凌小夜能闻到陆景然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你早就知道陈博士的计划？”他摸着墙壁往前走，手指能触到砖块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某种标记。

“猜到一些。”陆景然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我父亲失踪前，给我留过一封信，说‘新人类计划’是场骗局，让我永远别信姓陈的。”

凌小夜脚步一顿。陆承宇的冷冻舱浮现在眼前，那具插满管子的躯体，胸口还在微弱起伏。

“你父亲还活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在化工厂的地下三层，编号A-07。”

前面的脚步声停了。凌小夜看不到陆景然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黑暗中传来的低气压。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知道。”陆景然说，“三年前就查到了，只是没找到进去的办法。”

原来他们都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做着同一件事。凌小夜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

密道渐渐变宽，前方出现微光。陆景然加快脚步，推开尽头的铁门时，潮湿的山风扑面而来，带着雨水的凉意。

信号塔就在不远处，锈迹斑斑的铁塔在月光下像根孤独的针。周管家应该已经到了，塔下隐约有手电筒的光在闪。

“往那边走。”陆景然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凌小夜的耳机突然又响了，还是夜莺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在念台词：

“734，恭喜你通过最终测试。母体容器的适配率已经达到99%，陈博士说，是时候让你回家了。”

凌小夜猛地甩开陆景然的手，后退半步。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字字清晰：

“你以为陆承宇为什么会成为失败品？因为他的基因序列里，少了最重要的一段——来自你的，734号实验体的原始序列。”

雨水打在脸上，冷得像冰。凌小夜看着陆景然，对方的表情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你从来都不是猎人，”夜莺的声音变成了陈博士的，苍老而狂热，“你是钥匙，是打开完美容器的最后一把钥匙。”

耳机突然爆出刺耳的杂音，然后彻底安静了。

凌小夜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和陆景然的血混在一起时，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山风掀起陆景然的衬衫，露出他后腰的皮肤，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残缺的蔷薇——和陆承宇冷冻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所以，”陆景然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凌小夜心上，“你接近我，果然是为了这个。”

远处的信号塔突然亮起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凌小夜抬头望去，看到周管家倒在塔下，胸口插着根金属管，而塔顶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

是陈博士。

他根本没走。他一直在等，等钥匙和容器，终于相遇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