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沼泽与密钥

触碰的瞬间像有微弱电流窜过，凌小夜猛地缩回手，手背的灼痛却奇异地减轻了些。黑暗里能听到陆景然的呼吸顿了半秒，随即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大概是他也在打量自己的指尖。

“这纹路……”陆景然的声音压得极低，“和我父亲书房保险柜上的刻痕很像。”

凌小夜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陈博士的实验日志里提过“双重密钥”，却从未想过会和陆父的遗物有关。“你能打开那个保险柜？”

“不能。”陆景然的语气带着点自嘲，“他失踪前把密码锁换了，留了张字条说‘等钥匙自己找上门’。”打火机再次被点燃，火苗舔着他的指腹，照亮洞壁符号里的一个缺口——形状恰好能和凌小夜手背上的钥匙纹路嵌合。

低频震动突然变得剧烈，洞顶簌簌落下碎石。凌小夜扶着岩壁站起来，毒素带来的眩晕感被更强烈的不安取代：“那东西在靠近。”

陆景然熄灭打火机，拽住他的手腕往洞深处退。指尖划过凌小夜手腕内侧的针孔疤痕时，他突然顿住脚步：“这里的印记……”

“和你后腰的蔷薇能拼成完整的图案，”凌小夜替他说完，声音在震动中发颤，“陈博士的笔记里画过，说是‘基因锚点’。”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像是某种巨物正在撕开沼泽的表层。腐殖质的腥气混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涌进来，那是陈博士实验室特有的味道——他的人果然跟来了。

“往这边。”陆景然摸到洞壁符号最密集的地方，用军刺撬动一块松动的岩石。石壁后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潮湿的风带着金属锈蚀的气息灌进来。

两人侧身挤进去时，凌小夜的腰侧撞到凸起的岩块，疼得他闷哼一声。陆景然立刻伸手托住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渗进来，像块发烫的烙铁。

“撑住。”男人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过这条密道就是避难所，我父亲在这里藏过东西。”

密道比想象中长，脚下的碎石不时发出脆响。凌小夜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毒素开始侵蚀神经，他几乎是被陆景然半拖着往前走。手背上的钥匙纹路却越来越烫，像是在响应着某种频率，淡红色的光芒透过衣袖隐隐透出。

“它在发光。”陆景然低头看着他的手背，“和信号塔的白光频率一致。”

凌小夜突然想起陈博士的话——“当密钥共振时，沉睡的基因会苏醒”。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抵着发烫的纹路：“陈博士在利用信号塔激活我们的基因。”

前方突然出现微光，陆景然加快脚步，将他拽出密道的瞬间，凌小夜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呼吸。

那是个嵌在山腹里的金属舱室，墙壁上布满管线，中央矗立着半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液体，沉睡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舱体表面爬满红色的血管状纹路，正随着外面的低频震动缓缓搏动。

“这是……”凌小夜的声音发哑。

“我父亲的秘密实验。”陆景然走到培养舱前，指尖抚过舱壁上的编号——L-0817，那是陆念安的生日。舱内人形的脖颈处，挂着半块断裂的长命锁，另一半正是凌小夜藏在公寓铁盒里的那把。

低频震动达到顶峰时，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淡蓝色液体开始沸腾，人形轮廓猛地睁开眼睛——那是双和陆景然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却没有任何温度。

“它醒了。”凌小夜后退半步，摸到腰间的短铳，“是强化体的完美形态。”

陆景然却没有动，他死死盯着培养舱里的人形，喉结滚动着：“念安……”

“那不是她！”凌小夜拽住他的胳膊，手背上的钥匙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是陈博士用她的基因碎片造的怪物！你看清楚！”

培养舱的人形缓缓抬起手，指甲弹出三寸长的利爪，皮肤下浮现出和指挥官型强化体一样的红色脉络。舱体侧面的屏幕突然亮起，陈博士的脸出现在上面，笑得像只蛰伏的毒蛇：

“恭喜你们找到最后的拼图。陆景然，你妹妹的基因序列加上734号的原始编码，才能激活‘方舟计划’的核心。现在，让你们的密钥彻底融合吧——用你们的命。”

警报声里混杂着金属撕裂的锐响，培养舱的舱门开始龟裂。陆景然突然转身按住凌小夜的肩膀，琥珀色瞳孔在红光中翻涌着决绝：“还记得沼泽的方向吗？”

“什么？”

“跑。”他将短铳塞进凌小夜手里，自己抽出军刺冲向培养舱，“去公寓拿长命锁，找我父亲留下的保险柜。只有完整的密钥能终止这一切。”

凌小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陆景然要做什么。培养舱的舱门轰然碎裂，人形怪物嘶吼着扑出来，利爪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陆景然侧身避开攻击，军刺狠狠扎进怪物背后的管线，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在地上冒着白烟。

“快走！”陆景然的声音带着喘息，左臂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滴在金属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凌小夜攥紧短铳，手背的纹路烫得像要烧起来。他最后看了眼那个与怪物缠斗的背影，转身冲进密道。身后传来陆景然的闷哼，和怪物越来越近的嘶吼，还有陈博士在屏幕里疯狂的大笑。

密道外的沼泽已经沸腾，黑色的泥浆里翻涌出无数扭曲的肢体，都是被低频震动唤醒的觉醒体。凌小夜踩着漂浮的断木往前跑，手背上的红光穿透衣袖，在泥沼上投下道扭曲的光轨——那轨迹恰好指向城市的方向，像条用鲜血画出的引路绳。

他不知道陆景然能不能撑到他回去，也不知道那个藏在铁盒里的长命锁，会不会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跑，必须带着那半块锁回来——因为那是陆景然用命换给他的，唯一的希望。

沼泽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大概是陆景然引爆了什么。凌小夜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冲天的火光染红了雨云，像朵在黑暗中骤然绽放的血蔷薇。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加快脚步冲进了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