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狗五爷的下落

第十九章 狗五爷的下落

冰冷的茶室里硝烟未散，血腥味混合着檀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破碎的木窗灌入寒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骁摊开的掌心——那枚温润白玉雕成的狗头玉佩，边缘干涸发黑的血迹刺目惊心。

张启山站在林骁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他刚才开枪的手还残留着火药味，此刻却稳稳地垂在身侧。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在林骁脸上，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

“狗五爷？”张启山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寒意，“你认识他？他是谁？这玉佩…你又如何认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在林骁紧绷的神经上。他攥着玉佩的手指关节发白，冰冷的玉质和粘腻的血迹触感无比真实。他知道，任何一个回答不慎，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我…”林骁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不能提吴邪！不能提未来！“我…听道上的人提过！”他急中生智，猛地抬起头，迎向张启山审视的目光，努力让眼神显得急切而真实，“在…在鲁地！对，鲁地那边！有兄弟说长沙城有位爷，行五，爱狗如命，有一块从不离身的狗头玉佩！特征…特征就跟这个一模一样！说是…说是吴家的当家人！”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江湖人特有的、打听消息的急切感，“刚才看到这玉佩，太像了！一时情急就喊出来了！佛爷，这玉佩…真是狗五爷的？他…他出事了？！”

他紧紧盯着张起灵，眼神里混杂着惊愕、担忧和对答案的迫切。那“道上兄弟”的说辞勉强能解释他认出玉佩的原因，也撇清了他与吴家的直接联系。至于“吴家当家人”这个称呼，在1938年，吴老狗的父亲可能还在位，这称呼并不算错得离谱。

张启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林骁急切而“坦荡”的脸上逡巡，锐利如刀，似乎在掂量每一个字的分量。茶室里死寂一片，半截李的拐杖头轻轻敲着地面，陈皮阿四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解九爷的代表则眯着眼，若有所思。

“吴家…行五…”张启山缓缓重复，眼神莫测，“这玉佩，确是吴家的东西。吴老五，吴狗子。”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他失踪了。七天前。”

“失踪？！”林骁心头剧震！吴老狗失踪了？在这个时间点？玉佩还带着血！这绝不寻常！

“是失踪。”张启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重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他目光扫过林骁手中的玉佩。

林骁只觉得掌心的玉佩瞬间变得滚烫又沉重！吴老狗出事了！吴邪的爷爷！他强压住翻腾的思绪，急切追问：“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有没有线索？”

张启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向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二月红：“二爷，劳烦你再掌掌眼，这玉佩…除了是吴狗子的贴身之物，可还有什么别的说道？”

二月红闻声起身，步履无声地走到林骁面前。他面容俊雅，气质温润，但眼神深处却沉淀着难以化开的忧郁。他并未接过玉佩，只是微微俯身，借着烛光仔细审视。他的目光异常专注，修长的手指隔着空气，虚虚描摹着玉佩上那几处干涸的血迹，以及血迹边缘玉质本身极其细微的纹路变化。

良久，二月红直起身，眉头微蹙，声音清冽如玉：“玉是好玉，工是老工。血迹…浸入玉沁，有些时日了，不像是新近沾染。但这血迹边缘…玉色有异。”他抬眸看向张启山，语气肯定，“这玉佩，在染血之后，曾长时间浸泡在一种极阴寒的水里。那水…非同寻常，带着一股…地底墓穴才有的陈腐阴气。”

墓穴！阴气！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茶室炸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吴老狗失踪，他的贴身玉佩带着陈血出现在黑市拍卖，玉佩本身还长时间浸泡过墓穴的阴寒之水！这指向性太明确了！

“盗墓…失手？”半截李沙哑地开口，兽首拐杖重重一顿。

“或者…被人做了局。”陈皮阿四冷冷接口，目光阴鸷地扫过地上那滩属于袭击者的血迹。

张启山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他再次看向林骁，那目光似乎比刚才更深沉了几分：“林骁。你说你在鲁地听闻过狗五爷的名号？道上消息…可还说了别的？关于他最近的行踪？”

林骁心头一紧。他知道这是进一步的试探。他必须给出一个看似有用，实则模糊的线索，既能取信于人，又不会暴露自己。

他皱着眉，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具体的…没太听清。好像…好像隐约提过一嘴，说狗五爷最近可能对…对北边山里新冒出来的什么‘聚宝盆’感兴趣？说是什么前朝大官的藏宝地？位置很偏…”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北边山里”、“聚宝盆”、“前朝大官”，这些信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每天都有类似的流言，既不算错，也很难立刻查证，却能提供一个模糊的方向。

“‘聚宝盆’？”解九爷的代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北边…最近风声紧的地方…难道是黑风口那边传出来的？听说是有伙土耗子在那儿栽了跟头，折了好几个人，邪乎得很。”

黑风口！林骁心中一动，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黑风口…”张启山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刀。他不再看林骁，而是扫视全场，声音陡然带上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冰冷的杀气：“查！动用所有暗桩，给我把黑风口翻个底朝天！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首给我找回来！”

他转向副官：“备车！立刻去吴家！”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骁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将他卷入更深漩涡的决断：“林骁，你跟我一起去。或许…你这条道上听来的耳朵，还能再派上点用场。”

林骁攥紧了手中那枚染血的、冰冷的狗头玉佩。吴老狗的下落，吴家此刻的境况，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知道，自己这只意外闯入历史的蝴蝶，已经被彻底绑在了张启山这艘驶向惊涛骇浪的巨轮之上。而前方，是1938年长沙城更深的迷雾与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