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的电瓶大概快没电了，拧到最大油门也只能跑出三十码的速度。风卷着路边的杨絮扑在脸上，黏在嘴角像团湿棉花，手背上的红疹被吹得火辣辣地疼，深紫色的斑块已经蔓延到手腕，像条正在收紧的锁链。
路过乡镇集市时，早点摊的油烟味混着牲畜的腥气涌过来。我盯着蒸笼里冒着热气的包子咽了口唾沫，胃里的空响在头盔里回荡 ——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只在便利店打碎过一罐腌黄瓜，还是别人的。
钥匙在裤袋里微微发烫，不是预警危险的灼痛，更像是种持续的温热，顺着大腿皮肤往上爬。我摸出它对着太阳看，鹰形符号的翅膀边缘泛着层极淡的金光，像是有液体在金属内部流动。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刚拐过一个路口，后腰突然传来熟悉的刺痛。这次的预警很轻微，却带着明确的方向感，指向右侧的玉米地。我捏紧刹车回头看，青纱帐在晨风中波浪般起伏，没什么异常，但动态视力捕捉到了玉米叶晃动的不规则轨迹 —— 有东西在里面快速移动，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的两倍。
是豹哥的人？
我拧动油门想加速离开，电动车却突然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彻底熄火了。仪表盘的指针摔在零的位置，像只死透的眼睛。
“操！”
我踹了脚车座，玉米地里的动静更明显了。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锐响。我摘下头盔握在手里，骨骼硬化在指节悄然激活，掌心的冷汗让头盔带子变得湿滑。
三个身影从玉米地里窜出来，动作像猴子一样敏捷。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握着造型古怪的短枪，枪管不是圆形的，而是扁平的矩形，枪口闪着幽蓝的光。
不是豹哥的人。
后腰的刺痛突然加剧，钥匙烫得像块烙铁。这伙人的危险等级，比刀疤脸那群注射了源质的混混高得多。
“编号 734，确认携带源质反应体。” 左边的人开口了，声音经过防毒面具的过滤，变得像机器人一样冰冷，“放弃抵抗，跟我们走。”
源质反应体？是在说我？还是说钥匙？
我握紧头盔往后退，脚腕撞到电动车的支架，差点摔倒。“你们是谁？”
中间的人没回答，只是抬起短枪对准我。枪管的蓝光突然变亮，我看到空气里泛起细微的涟漪，像水面被投入石子 —— 动态视力触发的瞬间，我猛地扑向旁边的排水沟。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擦着头皮飞过，击中身后的杨树。树干没有断裂，而是像被强酸腐蚀过似的，迅速化作一滩冒着白烟的粘液。
“妈的！” 我在排水沟里翻滚躲避，头盔扔出去砸中右边那人的膝盖。他闷哼着后退，短枪掉在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武器！
后腰的力量顺着脊椎疯狂攀升，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我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振翅。手背上的红疹突然炸开，透明的液体溅在裤腿上，烧出几个小洞。
“出现源质暴走迹象。” 中间的人声音依旧冰冷，“启动压制程序。”
左边的人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圆盘，按下开关后扔向我。圆盘在空中展开成网状，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闪着银光，像张捕捉蝴蝶的网。
我想躲开，可身体突然变得沉重。那些金属线还没碰到皮肤，就有种强烈的麻痹感顺着神经爬上来，后腰的力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正快速往外漏。
是针对源质能力的克制武器！
千钧一发之际，裤袋里的钥匙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鹰形符号的眼睛位置射出两道光束，精准地击中金属网的节点。那些银色的金属线瞬间绷直，然后像被烧断的棉线般纷纷坠落，落在地上还在抽搐，像条濒死的蛇。
三个黑衣人明显愣了下，防毒面具后的呼吸频率乱了半拍。
“反应体携带抑制装置。” 中间的人语气里终于带了丝波动，“请求支援。”
钥匙的红光渐渐褪去，重新变回温热的状态。我趁机扑过去，捡起地上的短枪。枪身比看起来沉得多，握把上有个凹槽，形状居然和钥匙的鹰形符号完全吻合。
“这是什么枪？” 我把枪口对准他们，手指扣在扳机上，心里却没底 —— 这玩意儿会不会像刚才的金属网一样，反而克制我的能力？
左边的人突然抬手掀开防毒面具，露出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他的左眼是颗假眼，金属外壳上刻着串编号：“我们是‘净化者’，专门处理源质污染体。”
“污染体？” 我盯着他假眼里的红光，“你们把苏晴和老顾怎么样了？”
疤痕脸的假眼闪烁了两下：“编号 35（苏晴）已被收容，编号 19（老顾）在销毁程序中确认死亡。”
老顾死了。
这个消息像块冰砖砸在心上，冻得我血液都快凝固了。我想起玻璃舱外那朵妖艳的血花，想起他把钥匙塞给我时颤抖的手，想起他说 “我有办法拖住他们” 时的决绝。
原来所谓的 “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命来换时间。
“你们这些刽子手！”
力量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这次带着滚烫的怒意。我没开枪，而是将短枪当作铁棍，带着骨骼硬化的力量砸向疤痕脸的假眼。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放弃远程攻击，仓促间抬手格挡。金属假眼撞上硬化的枪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花溅在他的疤痕上，烫出几个小黑点。
另外两人立刻扑上来，短枪的蓝光再次亮起。我侧身翻滚躲开光束，同时将短枪插进中间那人的枪管。两枪相撞的瞬间，蓝光突然熄灭，枪身冒出黑烟。
“武器失效！”
趁着他们慌乱的空档，我抓起地上的电动车头盔，转身冲进玉米地。青纱帐瞬间将我吞没，叶片划过皮肤的刺痛让我保持清醒 —— 老顾的仇不能就这么报，我得先拿到平衡剂，得弄清楚苏晴被关在哪里。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某种装置启动的嗡嗡声。我不敢回头，只是凭着后腰钥匙的微弱指引，在玉米地里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才敢拨开玉米叶往外看。一条国道横亘在眼前，货车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手背上的红疹已经变成紫黑色，像块凝固的血痂。我瘫坐在田埂上，看着掌心的钥匙和那把缴获的短枪 —— 握把凹槽与鹰形符号完美契合的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子里。
老顾早就知道我会遇到净化者。
这把枪，还有这枚钥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线索，而是专门用来对抗净化者的武器。
国道旁的路牌显示，距离南郊废弃工厂还有十五公里。我撕下衣角缠在手背上，将短枪别在腰后，钥匙重新揣进裤袋。
净化者、豹哥的人、神秘的白大褂女人…… 南郊的工厂里，到底聚集了多少势力？
一辆油罐车减速转弯，我突然站起身，朝着它狂奔过去。司机探出头骂骂咧咧的瞬间，我抓住车厢的栏杆，借着骨骼硬化的力量翻了上去。
油罐顶滚烫的铁皮烫得裤子冒烟，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趴在油罐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南郊方向，手背上的紫黑色疤痕隐隐发烫。
老顾，苏晴，还有那些被源质改变命运的人。
你们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无论是谁挡路，都一样。
油罐车的影子在地面上快速移动，像条吞噬一切的钢铁巨蟒，正朝着命运的终点，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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