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荡漾
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晓晓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医院病房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远处隐约传来城市复苏的喧闹。
"醒了？"
九月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晓晓转头，看见麒麟少女坐在床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九月的金角完全显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晓晓注意到其中一根角尖缺了一小块。
"你的角..."她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小伤。"九月放下水果刀，倒了杯水递给她，"比起你睡了三天三夜，这算什么。"
"三天？！"晓晓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回枕上，"帝都...归墟...其他人..."
"都解决了。"九月扶她慢慢坐起来，"纳米机械全部失效，被控制的人都恢复了。敖霜的伤已经好了七成，小七也能下床走动了。"
晓晓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电路图，在皮肤下隐约发光。她拉开病号服领口，胸口的太极图腾比之前更加清晰，中心处还多了一个微小的玉佩纹样。
"这是..."
"两仪契约的进化形态。"九月解释道，"你吸收了饕餮玉佩的力量，现在它成了契约的一部分。"
门外传来脚步声，麟德长老和敖霜走了进来。老麒麟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苍老，但精神矍铄；敖霜的左臂还打着石膏，却已经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看来我们的小英雄醒了。"麟德微笑着坐到床边，"感觉如何？"
"像是被龙踩过。"晓晓试着活动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外面情况怎样？"
"逐步恢复正常。"敖霜汇报道，"归墟的纳米机械网络崩溃后，所有受影响区域都恢复了秩序。人类当局将其解释为'大规模电磁干扰事件'。"
"张明...或者说归墟之主呢？"晓晓小心翼翼地问。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九月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
"彻底消失了。"麟德最终回答，"连同他收集的所有饕餮能量一起，被两仪契约净化。但..."
"但是？"
"我们在整理帝都大厦顶层的残骸时，发现了一些东西。"敖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归墟之主留下的数据核心，加密方式很特殊。白泽认为可能需要两仪之力才能解锁。"
晓晓盯着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胸口图腾突然微微发热："你们觉得里面有什么？"
"不确定。"麟德摇头，"可能是归墟的研究资料，也可能是...陷阱。"
九月接过盒子掂了掂："无论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打开的时候。晓晓需要休息。"
"当然。"麟德起身告辞，"只是觉得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盒子由你们保管，等准备好了再决定怎么处理。"
他们离开后，晓晓尝试下床走动。双腿比想象中有力，但平衡感有些异常——她的身体似乎还在适应新的能量结构。窗外，帝都的天空恢复了往日的蓝色，远处的高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看起来真平静。"她靠在窗台上，"很难想象三天前差点世界末日。"
九月站到她身边，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归墟消失了，但它的影响还在。"她指向远处几座冒着轻烟的建筑，"纳米机械失效导致很多设备瘫痪，人类需要时间修复。"
晓晓突然想起什么："公司呢？我们还...有工作吗？"
"敖烈说给我们无限期休假。"九月轻笑，"不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考虑换个职业了。"
"为什么？"
九月变出一面小镜子。晓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金色，瞳孔在强光下会变成细长的竖瞳，活像只猫科动物。
"哇哦..."她凑近细看，"永久性的？"
"暂时不确定。"九月帮她拨开额前碎发，"两仪契约还在进化，你的身体也是。最终会稳定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镜子里的倒影确实越来越不像普通人类了。除了眼睛的变化，晓晓的发梢也泛着淡淡的金光，耳朵变得略微尖细。最明显的是气质上的改变——某种介于人类与超自然存在之间的独特气场。
"我还能回家吗？"她突然问，"妈妈一定担心死了。"
九月变出一个手机："已经帮你联系过了。说你被公司派去国外紧急项目，信号不好。"她狡黠地眨眨眼，"还转了一笔'项目奖金'过去，你妈妈很开心。"
晓晓哭笑不得："你哪来的钱？"
"麒麟族的小金库。"九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问细节。"
下午的检查很顺利。医生——一位慈祥的龟精——宣布晓晓可以出院了，但建议避免剧烈运动，定期回来复查能量水平。
"你的身体结构正在微妙变化。"老乌龟推着眼镜说，"肌肉密度增加了30%，骨骼强度接近低级妖怪水平，最奇怪的是这个..."他指着扫描图上一处发光点，"心脏附近出现了新的能量节点，类似妖怪的'灵核'。"
"这代表什么？"晓晓紧张地问。
"代表你正在成为某种前所未有的存在。"医生和蔼地说，"既非纯粹人类，也不完全是妖怪。用现代术语说，就是'混成种'。"
回到麒麟阁的客房，晓晓疲惫地倒在床上。九月忙着整理带回来的物品，那个金属盒子被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
"你想打开它吗？"九月突然问。
晓晓侧头看着盒子："不确定。一方面好奇里面有什么，另一方面..."她摸了摸胸口图腾，"有种奇怪的预感，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
九月坐到床边，手指轻轻描摹着盒子表面的纹路："归墟之主称你为女儿...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生理上应该是。"晓晓回忆着那些闪回画面，"但我体内的饕餮印记已经被转化了，现在的我与归墟没有直接联系。"她顿了顿，"至少我希望如此。"
夜幕降临，麒麟阁安静下来。晓晓做了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一片星海中，面前是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传出不同的声音。有扇纯黑的门特别引人注意，上面刻着与金属盒子相同的纹路...
"晓晓！醒醒！"
九月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但奇怪的是，只有麒麟阁上空这一片区域在下雨，周围夜空晴朗。
"能量异常。"九月已经全副武装，金角闪闪发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一道闪电劈在庭院中央，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当闪光散去时，院中多了个身影——白泽！上古神兽浑身是伤，鹿角断了一截，怀里紧紧抱着个发光物体。
"白泽！"九月冲下楼，晓晓紧随其后。
白泽跌跌撞撞地迎上来："盒子...打开了吗？"
"没有，怎么了？"
"幸好..."白泽松了口气，瘫坐在石凳上，"我在昆仑古籍中发现线索...归墟之主的计划比想象的更复杂..."
麟德和几位麒麟族长老闻讯赶来。有人拿来药箱，有人端来热茶。白泽喝了口茶，继续道：
"归墟不是简单的邪教组织...它是个跨越千年的计划。张明只是最新一任执行者，真正的创始人..."他看向晓晓，"是你母亲的先祖。"
晓晓如遭雷击："什么？"
"确切地说，是素素的外曾祖父——清末道士云崖子。"白泽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笔记，"他在研究长生术时意外接触到了'彼方'的存在，认为那是进化的终极形态。归墟就是他创建的，目的是'迎接新纪元'。"
晓晓接过笔记，上面是褪色的毛笔字迹：「...彼方非虚非实，乃万物归宿。唯双月同辉时，门扉方开...」
"双月..."她喃喃自语。
"更糟的是这个。"白泽指向金属盒子，"那不是普通的数据核心，而是一把'钥匙'。根据我的研究，世界上还有另外六把，集齐后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打开归墟之门，不需要等到月晦之夜。"
九月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归墟之主故意让我们拿走盒子？"
"很可能。"白泽点头，"他赌你们会好奇打开它，这样即使他死了，计划也能继续。"
晓晓感到一阵恶寒。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所谓的"胜利"可能只是归墟计划的一部分！她看向床头柜上的金属盒子，突然觉得那东西像个活物般在注视着自己。
"现在怎么办？"她问在场的长者们。
麟德沉思良久："盒子必须被妥善保管。鉴于它与两仪契约的关联，由你们守护最合适。"他严肃地看着晓晓和九月，"但切记，永远不要尝试打开它。"
"其他钥匙呢？"九月问。
"白泽会继续追查。"麟德说，"同时，我们需要建立更广泛的同盟，预防归墟残党的活动。"
会议持续到凌晨。当其他人散去后，晓晓和九月回到房间，疲惫但毫无睡意。雨已经停了，月光重新洒落庭院。晓晓拿起金属盒子仔细端详，突然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给亲爱的女儿：当你准备好知晓真相时，我们终将重逢。——父亲」
"他在等我打开它。"晓晓声音发抖，"你觉得...他真的死了吗？"
九月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不管死没死，我们都在一起面对。"她轻轻拿过盒子，放进一个特制的铅制保险箱，"明天开始，我教你麒麟族的封印术。"
晓晓靠在她怀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是啊，无论盒子里藏着什么，无论归墟还有多少秘密，至少她们有彼此。两仪契约将两人的命运紧密相连，这种羁绊比任何血缘都牢固。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而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维度里，一条金黑交织的纽带从麒麟阁延伸出去，如同守护者的誓言，无声地环绕着这座刚刚经历劫难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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