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冯·艾森伯格的脚步声在大理石走廊上清脆回响。凡多姆海威宅邸的内部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幽深,哥特式拱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两侧墙壁上悬挂的肖像画似乎都在用审视的目光追随着这位不速之客。塞巴斯蒂安走在她斜前方半步的位置,黑色燕尾服的后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对收拢的翅膀。
"您的到来似乎让宅邸格外兴奋。"执事的声音带着优雅的戏谑,"连画像们都比平时活跃。"
莉迪亚的指尖轻抚过腰间皮匣:"它们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会客室的大门无声开启。夏尔·凡多姆海威端坐在高背椅上,蓝灰色的独眼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面前的红茶冒着袅袅热气,三层的银质点心架上摆着精致的马卡龙和司康饼。
"艾森伯格小姐。"少年伯爵的声音比他的外貌要成熟许多,"希望我的执事没有怠慢您。"
莉迪亚的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壁炉上方的镀金时钟指针倒着走,窗帘的阴影里蜷缩着某种多足生物,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中悬浮着几颗眼球状的玻璃珠。她径直走到夏尔对面的座位坐下,皮匣放在膝头:"比起客套话,我更想知道您是否清楚'荆棘圣杯'的真正用途。"
茶杯与茶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夏尔端起红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用来盛装不该存在于世的液体,比如..."他啜饮一口,"堕天使的眼泪。"
房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壁炉里的火焰凝固了一瞬,连塞巴斯蒂安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莉迪亚的异色瞳孔在烛光下闪烁:"看来凡多姆海威家的秘密比传闻中更深。"她从皮匣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古老的皮革在展开时发出脆响,"那么您应该也认得这个。"
羊皮纸上用血绘制的图案正在缓慢蠕动——那是伦敦的地图,但街道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而凡多姆海威宅邸正好位于中心点。某些建筑被标记着古怪符号,其中最显眼的是白金汉宫上方的眼睛图案。
塞巴斯蒂安突然出现在莉迪亚身后,红瞳紧缩:"这是..."
"午夜祭坛的构造图。"夏尔放下茶杯时瓷器出现了一道裂纹,"三天后的月蚀之夜,有人要拿整个伦敦当祭品。"
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一只渡鸦撞在彩绘玻璃上,鲜血顺着圣母像的脸颊滑落。莉迪亚的银发无风自动:"现在您明白我为何需要圣杯了——要阻止这场献祭,必须收集齐三件圣器。"
宅邸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啸声,仿佛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同时苏醒。梅林跌跌撞撞冲进来,裙摆沾着可疑的黑色黏液:"少爷!收藏室的封印被——"
她的话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打断。整栋建筑开始震颤,墙纸剥落露出后面血红的符文。夏尔猛地站起,手杖顶端弹出寒光凛冽的细剑:"塞巴斯蒂安!"
恶魔执事已经撕开人类伪装,红眸在黑暗中燃烧:"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了。"
走廊尽头,十几个缠满绷带的人形正扭曲着爬来。它们每走一步,绷带就渗出更多鲜血,在地毯上拖出粘稠的痕迹。最前面的那个抬起头,绷带缝隙间露出熟悉的单眼镜片——那是本该葬身火海的亚克西斯主教。
"晚上好,我亲爱的学生们。"绷带下的声音像是无数虫豸在蠕动,"老师来收作业了。"
莉迪亚迅速解开皮匣所有银锁。金光暴涨的瞬间,她将其中物件抛给塞巴斯蒂安——那是半截燃烧着的黑色羽毛,边缘泛着地狱特有的暗红色。
"路西法的羽毛?"塞巴斯蒂安接住的刹那,火焰顺着他的手臂蔓延成华丽的巨剑,"有趣。"
夏尔瞥见莉迪亚从裙撑抽出一把镶嵌宝石的银质匕首,刀刃上刻满希伯来文。少年伯爵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终于像个十二岁的孩子:"看来今晚的茶会要提前结束了。"
当第一个绷带怪物扑到眼前时,整面墙的肖像画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的画像举起手杖,所有画框迸发出刺目蓝光。在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莉迪亚看见那些绷带下钻出无数带倒刺的触须,而塞巴斯蒂安的剑刃正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伦敦塔桥下的阴影里,真正的亚克西斯主教正将匕首刺入最后一个祭品的胸口。鲜血流入泰晤士河的瞬间,河水变成了浓稠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