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三十分。
X市,小雨。七月二十八号。
白裙子女孩捏着伞,怀里搂着蛋糕。其实昨天才是她的生日,七月二十七号。
妈妈寄的蛋糕好像迟了。蛋糕放不久,本来该昨天早上到的。燕儿母亲打电话说到一半,快递站的消息才弹出来。她以为没到,结果是物流信息慢了没刷新。挂电话时,母亲说那蛋糕就算了。
但玉燕儿接到了到货信息。东西在24小时机器人营业店......
——
绿灯没剩几秒。路边窜出来的玉燕儿不想等下一个轮回,埋头往对面冲。
“——滴——!”
刺耳的刹车、杂乱的撞击。货车停在路中间。
路灯和车灯惨白的光里,一滩血迹正慢慢洇开。
——
七月二十九号。
玉燕儿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她歪折的头颅转开,浑浊的眼珠映着悲痛欲绝的家人。她站在离父母两三米的地方,站了很久,久到母亲捧着骨灰盒,和亲戚们都走了。
——
七月三十号。
有个鬼告诉她,夜里一点多,去南路第十二个车站上车,要去地府记名。
她不懂记名是什么。双腿尽断,却飘得很快。
夜一点。南路,一辆老旧的公交车停靠。玉燕儿跟着队伍飘上车。收银员全身漆黑,像一道剪影,戴顶蓝帽子,挨个帮他们找“路费”。
她不知道什么是路费。只觉得生前最爱的包里,冥钞多了不少。
收银员没理会面目扭曲、头颈歪斜、盯着他看的玉燕儿。径直翻开她那个渗着半干血迹的包,抽出一张冥钞,找了零塞回去,走向下一个。
——
车停在荒郊野岭。枯树,昏雾,雾里是幢幢黑影。玉燕儿跟着下车,飘进雾里。
乌鸦聒噪的路边,有家店。灯笼血红的光,把整个店浸透。
她晃晃悠悠,半飘半挪进店。魂魄有些散,像雾里其他一些正慢慢消融的影子。那些魂,也都进了这家店。
老板是个老太婆,踱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从货架上拿了瓶水递来。
玉燕儿哆嗦着,从包里翻出一张冥钞。
老太婆随手扯走,看也不看,丢进柜台抽屉。
转过身,见玉燕儿仰头盯着货架高处,没走的意思。
“小姑娘,” 老太婆瞅着她,又踱回她身边,顺着视线望上去,咧嘴笑了,“那是回型水,要么?”笑意浮在脸上,眼神却深。
玉燕儿脸上做不出表情,只把浑浊的眼珠转回来,看她。
“你有多少钱?”老太婆说完,手已经探进玉燕儿的包翻检,笑意更浓,“我这有最好的,9997,不贵。”
浑浊的眼珠盯着她。苍白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老太婆笑着把扶梯推过来,爬上去,从最里面摸下来一个瓶子。
“张嘴。”她捏住玉燕儿歪斜的下巴,把瓶里的水灌了进去。
看着女孩的五官渐渐复位,头发重新变得顺滑乌亮,老太婆满意地笑了。她从包里抓出大把冥钞,塞进抽屉。
把货架一推——背面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
“来,妮子,瞧瞧,”老太婆声音带着蛊惑,“这可是你生前最美的模样。我这水,没时限,真真儿永久的,不亏吧?”
玉燕儿转头。
镜子里是个穿染血白裙的女孩。乌黑长发垂到腰际。脸蛋白嫩,带点婴儿肥。桃花眼,修长眉,小巧挺直的鼻子,粉润得像刚涂过唇膏的唇。身上挎着那个沾血的包。
白嫩的手指,轻轻触上冰凉的镜面...
喉咙里,挤出一个久违的、软糯的稚嫩甜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