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奇异的平衡在顶层空间里逐渐形成。
肖战大部分时间待在王一博书房隔壁临时为他开辟的小办公区里工作。王一博则在他的主书房处理集团事务和应对林氏的反扑。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互不打扰，却又处在同一片屋檐下。
例行“治疗”依旧进行，但氛围已然不同。
空气中流淌的不再是冰冷的交易，而是一种近乎默契的共存。清冽的薄荷与冷冽的雪松不再激烈碰撞，而是如同交汇的溪流，自然而然地交融、缠绕，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氛围。
一次“治疗”结束后，肖战像往常一样准备安静地离开，王一博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一博“肖战。”
肖战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他。
王一博依旧靠在沙发上，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侧脸在雨后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钢笔，似乎在斟酌用词。
王一博“关于17轴次梁的补强，如果用碳纤维复合材料局部粘贴替代加焊钢板，重量减轻35％，对主体结构长期荷载更有利。你觉得可行性如何？”
肖战微微一怔，随即精神一振，立刻进入专业思考：
肖战“碳纤维复合材料抗拉强度极高，重量轻，确实是最优解。但需要考虑它与原有混凝土结构的粘结可靠性，以及长期环境下的耐久性，特别是温差和湿度变化下的膨胀系数差异……”
两人就这个技术问题讨论了将近十分钟。王一博听得极其认真，偶尔提出质疑，肖战则引经据典，给出数据支撑。
没有上下级的压迫感，更像是两位专业工程师之间的头脑风暴。
讨论结束时，王一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赞许：
王一博“分析得很透彻，就按这个思路，做两套方案对比，重点评估粘结界面应力。”
肖战“好的，王总。”
肖战应下，心情因为专业上的被认可而微微雀跃。他转身离开时，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王一博的目光从他背影收回，落在自己刚才无意识摩挲钢笔的手指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
这天下午，肖战正在全神贯注地建模计算碳纤维方案的粘结应力，书房门被敲响了。
王一博“进。”
顾辞推门而入，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几分。他看了一眼旁边小办公区的肖战，欲言又止。
王一博“直接说。”
王一博头也没抬。
顾辞“总裁，林氏那边有新的动作了。”
顾辞“他们通过几家关联媒体，开始炒作‘星辉之城’项目安全隐患问题，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影射意图非常明显。”
顾辞“而且，他们似乎在接触几位独立董事……”
王一博握着钢笔的手顿住了，抬起眼，眸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王一博“跳梁小丑。”
他冷嗤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但眼神却愈发深沉
王一博“继续施压，让他们把爪子缩回去。另外，约李董和张董明天下午打高尔夫。”
顾辞“是。”
顾辞记下，犹豫了一下，又道：
顾辞“还有……肖设计师之前遇到的那些事，线索追查到几个外围的马仔，但指向林氏少东家的直接证据链还不够完整，他做得很干净。”
王一博的眉头骤然锁紧，下颌线绷得死紧，一股冰冷的怒意无声地弥漫开来。
王一博“继续挖。”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王一博“就算把地翻过来，也要找到能钉死他的东西。”
顾辞“明白。”
顾辞感受到那迫人的压力，立刻躬身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却明显压抑了许多。
肖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脏微微收紧。他虽然埋头工作，但顾辞的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耳中。
林氏的反扑比他想象的更猛烈，而王一博……正在替他应对这一切。
他偷偷抬眼，看向主办公桌后的王一博。
只见王一博扔下了钢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抬手用力揉着眉心，脸上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和厌烦。
那不仅仅是因为商业对手的纠缠，更像是一种对某种无形枷锁的无力感和厌倦。
鬼使神差地，肖战放下手中的笔，轻声开口道：
肖战“王总……您还好吗？”
王一博揉捏眉心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缓缓放下手，看向肖战，目光深邃，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茫然，随即又变得复杂难辨。
他沉默地看着肖战，看了很久，久到肖战几乎要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后悔时，他才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自嘲。
王一博“没什么。”
王一博“只是有时候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像被困在一艘永远不能靠岸的船上，四周都是水，看起来广阔无边，实则……无处可去。”
他的话很轻，像是一声叹息，消散在安静的空气里，却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肖战的心湖上。
肖战猛地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永远强大、永远掌控一切，仿佛无所不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会流露出这样近乎脆弱的疲惫和孤独？
王一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迅速收敛那瞬间外泄的情绪，脸色重新变得冷硬平淡，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肖战的幻觉。
他移开目光，重新拿起一份文件
王一博“忙你的吧。”
但肖战却无法平静下来。
他看着王一博那重新筑起冰冷外壳的侧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泛起一阵细密酸涩的疼。
原来，他并非生来冷酷。
原来，他强大的外表之下，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和枷锁。
原来，他们在某些层面上，是相似的，都被某种东西困住，都无法真正自由。
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感，混合着强烈的心疼，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肖战心中最后的那道堤防。
就在这时，王一博走过来拿放在肖战这边的一份旧文件，而肖战正好也因为心绪激荡，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结果两人的手，就在那叠文件的上方，毫无预兆地碰到了一起，指尖相触。
书房瞬间陷入了寂静。
肖战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手，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王一博。
王一博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飞快地瞥了肖战一眼，看到他泛红的耳根和低垂的睫毛，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拿起那份文件，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步伐似乎比平时略显急促。
但是某种无形的暧昧在指尖相触后悄然弥漫，萦绕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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