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半夜被膝盖的酸胀弄醒时,楚衍的睡颜就在眼前。他大概是守着她太困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羽毛,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23岁的轮廓里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少年气。
她试着动了动腿,刚撑起身子,他就猛地睁开眼,像只惊醒的兽,瞬间清醒:“怎么了?膝盖又不舒服?”
“嗯。”她声音发哑,被他这反应弄得心头一暖。
楚衍没说话,直接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床不算宽,他进来后几乎是贴着她的,却刻意绷紧了身体,没碰到她的膝盖。他把她的腿轻轻抬到自己腿上,掌心搓热了覆上去,力道比白天更轻,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小时候院长打你那次,”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低哑得厉害,“我躲在门后看,拳头攥得出血,却不敢冲进去。”
苏棠的呼吸顿了顿。她记得那次,藤条抽在腿上,疼得她直哭,却死死咬着牙没求饶。后来是他半夜撬开柴房的锁,抱着她冻得发僵的脚,用体温一点点焐热,眼泪掉在她脚踝上,烫得像火。
“我那时候太没用了。”他的指尖在她膝盖的旧伤上轻轻摩挲,带着点自我厌弃的意味,“现在我能护着你了,再也没人能打你了。”
苏棠忽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擂鼓,震得她耳廓发麻。“楚衍,”她轻声说,“你早就护住我了。”
从他把半块发霉的面包塞给她开始,从他替她挨第一下藤条开始,从他背着高烧的她跑过三条街开始。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慢慢放松,反手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棠棠,”他声音发颤,带着压抑了太多年的情绪,“等你再长大点,我们就离开这里,去瑞士的疗养院,那里有最好的医生,能治好你的腿。”
“好。”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去哪都跟着你。”
黑暗里,楚衍的呼吸乱了。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很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这个吻不像之前在额头的试探,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占有,像在宣告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
苏棠没躲,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安心,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膝盖的酸胀好像都淡了。她忽然想起白天他给她梳辫子时的样子,笨拙的手指缠着发丝,耳尖红得像樱桃,那时她就觉得,这个23岁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纯情。
“楚衍,”她仰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鸟雀啄食,“晚安。”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都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用发颤的声音回应:“晚、晚安。”
后半夜苏棠睡得很沉,大概是被他抱得太稳。醒来时天刚亮,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手臂麻得一动不敢动,眼里却亮得像盛了星光,看见她醒了,傻愣愣地笑:“早。”
苏棠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那些过往的疼好像都成了垫脚石,把他们一点点推到彼此面前。现在他会在她不舒服时钻进被窝给她暖腿,会在她主动亲近时红透耳根,会把“护着她”从童年的执念,变成23岁的男人最温柔的担当。
而她,会在他怀里放下所有防备,会在他笨拙时主动靠近,会把18岁的心动,悄悄藏在每一次没躲开的拥抱里。
窗外的阳光爬上床沿,照在交握的手上。楚衍低头,看着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少女,忽然觉得,最好的实验数据不是冰冷的数字,是她此刻的体温,是她耳尖的红晕,是他们之间,那点悄悄发酵、越来越甜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