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十三岁那年,保姆林姨辞职了。
那天我正好在家,大学刚毕业,正在书房整理父亲留下的公司文件。林姨红着眼睛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一封辞职信。
“听澜,我家里出了点事……得回老家了。”她声音哽咽,像是强忍着什么。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手腕上有一圈淤痕。
“怎么回事?”我皱眉。
林姨慌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摇头:“没事,不小心撞的。”
我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安排新的保姆。”
林姨欲言又止,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听澜……你多看着点小雨。”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晚上。
沈雨放学回来时,我正在客厅看财报。他推门进来,校服穿得一丝不苟,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哥哥。”他叫我,声音很轻,像小时候那样。
我头也没抬:“嗯。”
他站在那儿没动,过了几秒,又说:“林姨走了。”
“我知道。”我翻了一页文件,“明天会有新的保姆来。”
沈雨没说话。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眼神幽深得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哥哥,你会一直在家吗?”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不会,过几天我要去公司。”
他垂眸,嘴角微微弯起,却不像在笑:“哦。”
然后他转身上楼,背影瘦削得像一抹影子。
那天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睁开眼,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
“沈雨?”我猛地坐起来。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我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我声音冷了下来。
沈雨慢慢抬起头,黑眸深不见底:“哥哥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心头一震。
他笑了,那笑容让我脊背发凉:“哥哥原来记得啊。”
我伸手去抢手机,他却后退一步,轻声道:“哥哥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你和谁联系。”
“还给我。”我声音低沉。
沈雨盯着我,突然问:“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我皱眉:“别闹了,回去睡觉。”
他歪了歪头,像在思考什么,然后笑了:“好。”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回头:“哥哥,新保姆不会待太久的。”
门轻轻关上,我坐在床上,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三天后,新保姆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王。她只干了半个月就辞职了,理由是“家里有事”。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一个能超过一个月。
直到第五个保姆来的那天,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那天我提前回家,推开大门时,听到厨房传来一声尖叫。
我冲进去,看到沈雨站在料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地上躺着打翻的牛奶瓶,碎片和液体洒了一地。新来的保姆脸色惨白,捂着流血的手腕,惊恐地看着沈雨。
“怎么回事?”我厉声问。
保姆颤抖着指向沈雨:“他、他突然拿刀划我……”
沈雨转过头,看到我,眼神瞬间变得无辜:“哥哥,我只是想切水果,她突然冲过来,不小心划到了。”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保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胡说!明明是你——”
“够了。”我打断她,看了眼她的伤口,不算深,“医药箱在客厅,自己去处理。”
保姆愤愤地瞪了沈雨一眼,转身走了。
厨房里只剩下我和沈雨。他放下刀,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他:“沈雨,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眨了眨眼,表情无辜:“什么?”
“那些保姆,为什么都走了?”
沈雨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她们太吵了,我不喜欢。”
我心头一凛。
他靠近一步,仰头看我,黑眸深不见底:“哥哥,我只喜欢你。”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
沈雨早就不是那个会哭着求我陪他睡觉的小孩子了。
而某种扭曲的东西,正在他心底疯狂生长。。
我没想到沈雨会在我22岁生日这天回来。
第三章《生日礼物》
公司新项目上线前最后调试,整个技术部忙到凌晨一点。推开家门时,客厅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墙壁寻找开关,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哥哥,生日快乐。"
沈雨的声音贴着我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气。我浑身一僵,下意识要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他的手臂像铁链般牢固,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心跳声震耳欲聋。
"放开。"我冷声道,手指已经按在了开关上。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松了手。我转身,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沈雨已经比我高了,轮廓锋利,眉眼深邃,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狼盯着猎物,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回来了?"我皱眉,抬手松了松勒得发痛的领带,"学校不是有期中考试?"
"想给哥哥过生日啊。"他歪头笑了笑,语气轻快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却让我莫名脊背发凉。他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烤了蛋糕,你最喜欢的黑森林。"
我盯着那个盒子,奶油已经有些融化,边缘渗出深褐色的樱桃酒。这不像便利店卖的成品,他可能真的花了一整天时间。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发闷。
"谢谢,放冰箱吧,明天再吃。"我绕过他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玻璃杯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下,凉意让我清醒了些。
沈雨像影子一样跟过来,不知从哪拿出一瓶红酒,标签上的年份让我手指一颤——1999年,我放在老宅就是这个牌子。
"喝一杯吧,哥哥。"他轻声说,眼睛在厨房顶灯下黑得发亮,"就一杯。"
我本该拒绝。医生上周才警告过我胃溃疡的问题,而且明天早上还有项目汇报。但那个年份像魔咒般困住了我,等我回过神时,酒杯已经递到了面前。
第一口酒滑过喉咙时我就察觉到了异样——太甜了,甜得发腻。我放下杯子,金属般的余味在舌尖蔓延。
"你往酒里加了什么?"我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冷。
沈雨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绽放得更灿烂。"安眠药。"他坦然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就半片,我最近睡不着,医生开的。"
玻璃杯从我指间滑落,在瓷砖地上摔得粉碎。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住料理台才能站稳。视线边缘开始模糊,像被水晕开的墨迹。
"为什么?"我艰难地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上前一步,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了冰箱门。沈雨伸手撑在我耳侧,将我困在他的双臂之间。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酒精的味道。
"因为你需要休息。"他轻声说,呼吸拂过我发烫的脸颊,"你看看自己,哥哥,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我想推开他,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药效来得太快太猛,这绝对不止半片安眠药。膝盖一软,我向前栽去,被沈雨稳稳接住。他轻松地将我打横抱起,像对待一件易碎品。
"放开...我自己能走..."我的抗议虚弱得可笑。
沈雨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手臂。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重。走廊的顶灯一盏盏掠过,我在眩晕中数着他的脚步声,直到被轻轻放在床上。
"睡吧,哥哥。"他拉过被子盖到我胸口,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锁骨,激起一阵战栗,"我守着你。"
我想抓住他的手腕质问,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想大声呵斥他越界的行为。但黑暗像潮水般涌来,最后的意识里,是沈雨俯身时垂落的额发扫过我脸颊的触感。
再次醒来是因为窒息感。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胸口,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我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沈雨侧躺在我身边,一条手臂横亘在我胸前。窗外还是浓稠的夜色,床头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沈雨。"我推他的肩膀,"起来。"
他纹丝不动,呼吸平稳得像是熟睡。但我看到他睫毛轻颤,嘴角绷紧的弧度暴露了他在装睡的事实。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我用力掀开被子。
"别装了!起来解释清楚!"
沈雨突然翻身压住我,动作快得像捕食的豹子。他的膝盖抵在我大腿外侧,双手钳住我的手腕按在枕头上。这个姿势让我想起小时候,只不过现在我们的力量对比已经完全颠倒。
"解释什么?"他低头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解释我为什么关心你?还是解释我为什么恨你?"
最后两个字像刀片划过耳膜。我停止挣扎,震惊地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过赤裸,让我本能地想要逃离。
"你...恨我?"
沈雨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松开一只手抚上我的脸。他的指尖冰凉,顺着颧骨滑到下巴,像在描摹一件艺术品。
"我恨你永远这么完美。"他轻声说,"年级第一的学生会长,保送名校的天才,时时刻刻冷静安排一切的长子。"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掐得我下颌生疼,"我恨你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尤其不需要我。"
我想反驳,却被他用拇指按住嘴唇。
"但更可笑的是..."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我居然渴望成为你唯一需要的人。"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下来。我终于明白了那些过界的关怀,那些黏稠的注视,那些刻意制造的肢体接触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正常的,至少不完全是。
"沈雨,你听我说。"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你需要心理医生,这不是正常的..."
"闭嘴!"他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我耳侧的枕头上。羽绒从裂缝中喷出,在我们之间下了一场小小的雪。"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是疯子怎么了!"
我抓住他失控的瞬间猛地翻身,凭借体重优势将他反制。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们在飘落的羽绒中僵持,像两头争夺领地的野兽。
"看着我。"我扣住他的手腕,强迫他与我对视,"我是你哥,永远都是。但如果你再越界..."
"越界?"沈雨冷笑,突然抬头撞向我的前额。剧痛炸开的瞬间,我眼前一黑,被他重新压回床上。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趁我眩晕时用领带绑住了我的手腕。
"你定义什么是界?"他喘息着质问,手指粗暴地扯开我的衬衫纽扣,"从小到大,你画一条线我就不能跨,你说一句话我就要听。凭什么?"
冰凉的空气贴上裸露的皮肤,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领带布料摩擦腕骨的疼痛,沈雨压在我腿上的重量,他眼中扭曲的执念,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就凭我是你哥!"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沈雨突然静止了。他低头看着我,表情从愤怒慢慢变成一种古怪的平静。然后他笑了,笑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是啊,你是我哥。"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所以这辈子你都甩不掉我。"
这句话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疲惫、愤怒和药物残留让我的视线再次模糊,最后的印象是沈雨解开我腕上领带的触感,和他落在额头上那个轻如羽毛的吻。我浑身发冷,可身体却在药物的作用下背叛了我。他察觉到我的反应,低笑一声,手指往下——
"沈雨!你敢——"我声音嘶哑,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他的脸偏过去,嘴角渗出血丝,可他却笑了,笑得病态而满足。
"哥哥的巴掌……"他舔掉唇角的血,眼神炽热,"果然是我的兴奋剂。"
四天后,当我终于从混沌中清醒时,沈雨已经不在公寓里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我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阿司匹林。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学校临时有事,冰箱里有吃的。记得按时吃饭,哥哥。」
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作业,仿佛那个疯狂的夜晚从未存在。我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在镜子里看到锁骨上已经转青的淤痕,惨白的脸色,脖颈、锁骨、腰侧……全是触目惊心的吻痕和指印。我盯着自己,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我拼命搓洗皮肤,全身被烫得发红,可我仍然觉得脏。
镜面渐渐被蒸汽模糊,我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突然注意到洗手台边缘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沈雨的高中校徽,别针被人为地扭曲了。
我盯着那个扭曲的金属形状,突然想起他离家上大学前的最后一晚。当时他站在门口回头看我,月光下的侧脸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
"哥,"他那时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现在我想我确实明白了。明白那些刻意的肢体接触,明白他看我时眼里闪烁的光,明白这场精心策划的"生日惊喜"意味着什么。
校徽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我打开窗户,用尽全力将它扔进黎明前的黑暗里。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不能假装完好如初。
沈雨说得对。
他确实疯了。
而我……可能也快了。
嘿嘿嘿!!
第二章和第三章合并了,各位读者不要介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