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带来的“异文”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砚辞和苏晚的生活里漾开了圈不散的涟漪。
孙潘莞借故留在了苏晚的药铺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更像盯梢。她得弄清楚，那些同人文是怎么钻进这个世界的，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鹤归》的官配。
药铺后院的晒药架上，正晾着沈砚辞常用的独活与当归。苏晚蹲在竹筛前翻晒草药，指尖划过叶片时，动作总有些发怔。
“苏姑娘，这味药要晒足三个时辰吧？”孙潘莞递过一杯凉茶，试图打破沉默。
苏晚接过杯子，指尖碰着瓷壁的凉意，才像是回过神：“嗯，沈大哥的旧伤畏寒，这药得晒透了才有效。”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潘莞，你说……人真的会有另一种活法吗？”
孙潘莞心里一紧。
看来柳依依留下的那幅画，还是在她心里扎了根。
“就算有，也不是别人写出来的那种。”孙潘莞蹲在她身边，捡起一片晒干的桂花，“就像这桂花，有人觉得该做成糕，有人觉得该酿成酒，但它自己只想在树上好好开花。它的样子，从来由不得吃糕喝酒的人定。”
苏晚抬头看她，眼里的茫然淡了些，却又多了层困惑：“可那些字写得那么真……好像我真的和顾副将……”
“那是写的人觉得真，不是你。”孙潘莞打断她，“你记得第一次给沈将军上药吗？他明明疼得额头冒汗，却怕你担心，硬说不疼。你记得他冒雨去山上给你采你要的药草，回来时淋成落汤鸡，却先问你药材够不够。这些才是真的，是刻在你日子里的东西，不是纸上几笔就能抹掉的。”
苏晚的眼眶慢慢红了。她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嗯，我记得。”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言蹊掀帘进来，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沉：“苏姑娘，将军他……”
孙潘莞和苏晚对视一眼，连忙跟着顾言蹊往前院跑。
药铺前的空地上，沈砚辞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一卷书册，指节用力到发白。那书册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鹤归别传》四个大字。
他脚边散落着几页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写的却是沈砚辞如何在战场遇袭，被柳依依所救，从此情根深种，最后休弃苏晚，与柳依依双宿双飞。
“岂有此理！”沈砚辞猛地将书册砸在地上，抬脚就想踩，却在落下的前一刻停住了，封面上印着他和苏晚初遇时的画像，画里的他背着受伤的她，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柔。
他怎么能让这污秽的东西，玷污了这张画？
“将军，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顾言蹊沉声问。
“刚才一队送粮草的兵卒路过，说是从城里书肆买的‘新话本’，觉得新奇，就送了我一本。”沈砚辞的声音里憋着股狠劲，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他们说，现在城里都在传这个，说这才是‘更精彩’的结局。”
“更精彩？”苏晚捡起地上的纸页，指尖触到“休弃苏晚”四个字时，猛地缩了回来，像是被烫到一般，“把背信弃义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叫精彩？”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
孙潘莞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明白，这姑娘的温柔里，原是藏着刺的，刺向那些轻贱她感情的人。
“我去烧了这东西！”顾言蹊说着就要去捡书册，却被沈砚辞拦住。
“不必。”沈砚辞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封面上的画像，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剩下的书册拢起来，“烧了它，还会有别的。我倒要看看，这些写东西的人，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他的目光扫过围观的几个药铺学徒，声音陡然提高：“都听着，我沈砚辞与苏晚的婚事，三媒六聘早已定下，年底便要完婚。什么柳依依，什么别传，全是无稽之谈！若再让我听到有人传这些鬼话，休怪我沈砚辞不客气！”
他周身的戾气散开，像无形的屏障，吓得几个学徒连连点头。
可孙潘莞知道，这根本没用，那些同人文不是人传的，是从另一个次元硬塞进来的，就像柳依依能凭空出现一样。
果然，第二天一早，药铺的门板上就被人贴了张新的话本。
这次写的是苏晚为了救柳依依，挡了致命一箭，临死前还劝沈砚辞好好对柳依依。
沈砚辞看到时，正提着给苏晚买的桂花糕。他盯着那句“你要好好待她”，突然抬手一拳砸在门板上。
木屑纷飞，他的指关节破了，渗出血来，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那行字，眼底的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沈大哥！”苏晚从里面跑出来，看到他流血的手，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你干什么！”
她拉着他往药铺里走，要给他包扎，沈砚辞却站在原地不动，声音哑得吓人：“晚晚，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绝不会说这种话，对吗？”
苏晚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滚烫：“我不会。我要活着，和你一起活着。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就算是……就算是这些写出来的故事也不行。”
孙潘莞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看着沈砚辞眼里的怒火慢慢被苏晚的眼泪浇成心疼，突然握紧了拳头。
她不能再等了。
她得想办法，找到这些“异文”的源头。
否则，这对连架都没吵过的官配，迟早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二创撕得粉碎。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南的清风楼里，柳依依正对着一面水镜轻笑。
水镜里映着沈砚辞砸门板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个穿青衫的男子，正是同人文里和苏晚“在一起”的顾言蹊，只是这“顾言蹊”的眼神，比原著里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偏执。
“你看，”柳依依转头对青衫男子说，“他们急了。急了就好，急了才会怀疑自己，才会给我们机会。”
青衫男子盯着水镜里的苏晚，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是啊，很快，她就会相信，我才是她该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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