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病房时间消毒水气味仪器滴答声掌心无声传递悄然流逝。祁煜额头疤痕褪粉红变浅淡银线。手腕狰狞旧疤虽依旧盘踞但在林晚日复一日平静注视偶尔轻柔抚触下敛几分狰狞变沉默需要接纳印记。

心理治疗像缓慢精准手术刀层层剥离灵魂深处积郁脓疮。痛苦依旧存在发作时仍会像受伤野兽蜷缩颤抖冷汗浸透病号服。但林晚“在”成稳固基石。不再仅仅握着手学会陷入黑暗漩涡时用平静声音拉回现实：“祁煜看着我。里医院病房时间下午三点窗外梧桐树叶子黄了。在里。” 或被自我厌弃浪潮淹没时拿起素描本画下痛苦扭曲却生动侧脸平静说：“看就此刻。痛苦真实但依然存在。”

“看见”“接纳”比任何安慰话语更有力量。

天下午阳光格外好。祁煜精神状态难得平稳。林晚推轮椅带来到住院楼下花园。初冬空气清冽阳光薄薄暖意。金黄银杏叶铺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祁煜贪婪呼吸带草木清香空气眯眼看久违阳光苍白脸有丝血色。目光落林晚推轮椅手上移到耳垂温润珍珠。

“林晚……”轻声开口声音比之前清亮些依旧带大病初愈虚弱丝易察觉紧张。

“嗯？”林晚停脚步低头看。

祁煜宽大病号服口袋摸索掏出东西。深蓝丝绒盒子而小团仔细抚平带颜料污渍纸。小心翼翼展开。

巴掌大速写。画面林晚侧脸。线条极其简单甚至凌乱明显仓促精神不济状态下完成。但那份专注神态低垂眼睫耳垂上那点小小特意点亮珍珠光泽却捕捉异常精准。速写右下角颤抖签名：Q.Y.日期——正额头受伤送入医院那天深夜。

“那天……急诊……等时候……”声音很低带回忆恍惚丝赧然“脑子里很乱……很怕……只有想着样子……才能……定下来点……”抬起头目光充满小心翼翼期盼丝卑微讨好“画得……不好……”

林晚看小小带汗渍颜料污迹速写。画中沉静坚韧耳垂上珍珠画面中唯被点亮光源。张画像块灾难废墟扒出带体温碎片无声诉说最混乱痛苦时刻如何本能抓住唯救赎。

心口酸胀情绪填满。接过薄薄纸指尖拂过被点亮珍珠。

“很好。”轻声说目光画上移开落回依旧带紧张脸上嘴角微微弯起极淡真实弧度“把画亮了。”

句简单评价像道阳光瞬间照亮祁煜黯淡眼眸。眼中爆发巨大喜悦像得到最高褒奖孩子甚至忘额头隐痛下意识想站起来被林晚按住肩膀。

“坐好。”语气带丝容置疑温和将小幅速写仔细折好放进自己外套口袋紧贴心脏位置。重新推起轮椅沿铺满金黄落叶小径缓缓前行。

阳光透稀疏枝桠洒下两身上跳跃。祁煜靠轮椅微微仰头感受久违温暖。抬起没受伤手下意识摸摸自己耳垂上那枚属于珍珠耳钉侧过头看林晚耳垂上那枚染血珍珠阳光下折射温润坚韧光泽。

两枚珍珠初冬暖阳里各自闪耀彼此辉映。

“林晚”再次开口声音里带劫后余生平静丝微弱希冀“等……好点……想……重新画。”

林晚脚步没停目光望前方铺满落叶路。

“画什么？”问声音平静无波。

祁煜沉默片刻似乎认真思考。阳光落长长睫毛上投小片扇形阴影。

“画……”缓缓说每字带虔诚重量“画……共生。”

林晚推轮椅手几可察顿下。随即更加平稳向前走去。阳光将两影子拉长金色落叶上交织起仿佛幅正徐徐展开名《共生纪》画卷草图。画布初冬阳光颜料金黄落叶无声陪伴而画布中央两枚晨光中终于学会相互照耀再灼伤彼此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