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了边伯贤。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蓝色工装，正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惊讶，像个迷路的孩子。
海浪的声音变得很远，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没看到我。
我想喊他的名字，想告诉他我在这里，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身体像被投入大海的盐粒，一点点融化在阳光里，最后只剩下指尖那点草莓糖的甜味，和他最后温柔的眼神。
可我为什么会消散？我不知道，可能是神的指示吧。
——转换视角——
边伯贤看着自己穿过地板的脚，花了足足十分钟才接受这个事实——他也变成鬼了。
血腥味消失了，伤口的疼痛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种轻飘飘的、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感觉。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透明的纹路，突然想起苏莉总爱用这样的手戳他的脸颊。
边伯贤“苏莉？”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飘遍了整个旅馆，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海风掀起他透明的衣角，带着咸涩的凉意，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鬼魂之间……是看不到彼此的吗？
他想起苏莉从未提起过其他鬼魂，想起她总是孤零零地飘在他身边，原来不是不想交朋友，是根本做不到。
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有彼此，却在变成同样的存在后，彻底失去了对方。
边伯贤“苏莉，你还在吗？”
他对着翻涌的海浪大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边伯贤“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看日出的……你忘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海浪拍岸的轰鸣。
不知飘了多久，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像被揉皱的纸。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干净的木地板，书桌上堆着画稿，墙上贴着大海的海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得让人恍惚。
然后，他看见了她。
苏莉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手里转着一支笔，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写着“旅游杂志策划方案”。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侧脸的轮廓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眼里没有了透明的迷茫，多了些鲜活的烦恼。
她是人类。
边伯贤“苏莉！”
边伯贤几乎是立刻飘了过去，心脏（如果鬼魂还有心脏的话）跳得像要炸开。
可她没有抬头，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嘟囔着，
苏莉“海边专题到底要怎么写才新鲜啊……”
他急了，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肩膀，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他看到她肩膀抖了一下，以为她感觉到了，连忙又喊，
边伯贤“苏莉，是我啊！”
她却只是皱着眉看向窗外，
苏莉“是不是开空调了？怎么突然有点冷。”
边伯贤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
更让他心慌的是，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团普通的空气，没有丝毫熟悉的痕迹。
她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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