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府西厢,门扉紧闭。
孙权盘膝坐在矮榻上,鹰灯被随意地放在脚边。澜抱臂靠在门边的阴影里,棕褐色的眼眸紧盯着孙权的动作。
孙权仿佛没感觉到那锐利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拿起灯笼,手指在粗糙的竹骨上摩挲。
他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精准地探向骨架与糊灯布之间一个极其细微的缝隙。轻轻一挑,一卷卷得极细的纸捻便落入他掌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背对着澜,宽大的衣袖恰好遮掩了关键动作,只有极其轻微的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中响起。
澜的目光锁定在孙权收拢的手指。
孙权并未立刻展开纸捻,只是将它捏在指尖把玩,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他抬眼,棕褐色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阴影里的澜。
孙权“灯油添得足,火才能烧得旺。”
他意有所指,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孙权“今晚,多谢了。”
澜“举手之劳。”
澜声音干涩,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孙权捏着纸捻的手指上。
澜“添灯油的人足够可靠?”
孙权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孙权“怎么?我的护卫也开始关心起灯油铺子的生意了?”
他语气带着调侃,身体微微前倾,油灯的光在他脸上跳跃,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孙权“还是说……好奇我这败国质子,费这么大劲,到底想照亮什么?”
澜被他的反问噎住。
他知道孙权在防备自己,于是沉默片刻,换了个角度,声音更加低哑。
澜“风险太大,不值得。”
不值得为一个任务冒巨大的风险。
孙权“不值得?”
孙权勾起唇角,捏着纸捻的手指微微用力,目光却带着审视刺向澜。
孙权“那你呢?顶尖杀手、澜先生?”
他第一次清晰地点出了澜的身份。
澜的身体几乎瞬间紧绷,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杀意几乎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死死盯着孙权,像一头被戳穿伪装的凶兽。
孙权仿佛没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反而悠闲地靠回矮榻,指尖依旧把玩着那小小的纸捻。
孙权“放着逍遥自在的金牌买卖不做,跑来劫一个无关紧要的质子囚车……”
孙权“这笔‘生意’又值得么?你的雇主给了你多少买命钱?值得你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澜看着孙权那张带着嘲弄笑意的脸,牙关紧咬,恨意附骨,但他不能动手。
澜“与你无关。”
孙权“哦?无关?”
孙权眼中锐光一闪,他忽然站起身,动作快得让澜瞳孔一缩。
他几步走到澜面前,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可闻。
昏黄的灯光下,孙权盯着他的脸,眼眸如同深潭,清晰地倒映出澜眼中翻腾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抬起手,指尖并未触碰澜,只是隔着一指的距离,虚虚划过澜颈侧那道被布条包裹的伤口位置。
孙权“这道疤,”
孙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磁性。
孙权“还有你体内每隔六个时辰就会发作的毒……真的与我无关吗?”
孙权“澜,我们早就绑在一条船上了。”
孙权“我的灯油,你的买命钱。”
孙权“说到底,不都是为了活下去吗?”
他的气息拂过澜的下颌,带着温热和一丝酒气。
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杀意、是愤怒,还是……别的?
他猛地别开脸,避开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和气息。
澜“活下去?”
澜的声音嘶哑,带着被戳破的狼狈和冰冷的自嘲。
澜“去做你的狗?”
孙权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愉悦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恶劣的兴味。他收回虚悬的手指,身体微微后撤半步,拉开一点距离,但那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孙权“狗?”
孙权挑眉,语气带着戏谑。
孙权“我可没拴着你。马车里让你坐近点,你都不肯。”
他旧事重提,眼神暧昧地扫过澜依旧紧绷的身体。
孙权“不过‘狗’的鼻子倒是挺灵。今晚要不是你闻着味儿找到了添油的人,我这灯油,怕是要被风吹干了。”
他从袖中摸出那个熟悉的玉瓶,在澜眼前晃了。
孙权“喏,六个时辰快到了。”
孙权“是当一条能活下去、或许还能得到自由的‘好狗’,还是当一具被毒药蚀穿骨头的无名尸体,你自己选。”
孙权说完,不再看澜,转身走向内室,只留下一个背影。那枚小小的纸捻,已被他悄无声息地收入袖中。
澜独自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颈侧似乎还残留着孙权指尖虚划过的灼热感,体内毒性的隐痛和那瓶解药的存在感同样清晰。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盏画着孤鹰的灯笼,眼底闪过千万种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变成了那颗解药被咽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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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一下
作者因为我没存稿了,所以每天更新的时间就会慢一点,基本都是晚上发
作者当然,如果当天晚上我熬穿了,多写了一份就凌晨发
作者总之发的时间不固定
#作者以及今天这篇我已经用尽全力撒糖了
#作者毕竟现在俩人关系就那样,我前面也说过这俩开局关系不好可能像仇人一样(又要提这个⭕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