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在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我盯着对手演员的领带，努力让眼神聚焦。导演第五次喊停时，后颈的威亚擦伤又开始发烫，像有根细针在记忆深处轻轻搅动。
“Alice姐，真的不用替我向导演解释……”我摘下星星耳饰，金属凉意贴着手心，忽然被她拽到道具架后。穿红裙的女人晃着手链，铃铛声混着棚外雨声，在耳侧碎成一片。
“景谦，看见穿深灰西装那个没？”她口红在嘴角洇开小团玫红，指尖虚点向场边，“王宇，苏逸舟的经纪人。”
我下意识攥紧耳饰。苏逸舟的名字像片羽毛，轻轻拂过脑海里某块结痂的伤疤。三年前在巴黎医院，护士曾指着电视里的颁奖礼说：“这位苏先生的新片正在热映呢。”那时我盯着屏幕里穿燕尾服的男人，心脏突然钝痛，却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庆功宴的水晶灯晃得人头晕。我缩在黑色T恤里，看哥哥林砚舟与西装革履的客人们碰杯，袖口的家族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Alice的手链缠上我手腕时，我正对着玻璃窗上的雨痕发呆——那些蜿蜒的水线，多像七年前社团活动室的窗帘。
“嘘——看斜对角。”她的呼吸带着香槟味，“穿高定西装戴金丝眼镜那个，王氏少东家。”
刀叉切牛排的轻响忽然清晰。男人抬眸的瞬间，我看见自己倒映在他镜片上的影子：攥着牛奶杯的手在发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他腕间的银链晃了晃，坠子在灯光下闪过半颗星星的轮廓。
“听说他在追苏逸舟的经纪人……”Alice的尾音突然被雷声吞掉。我手机在桌面震动，锁屏照片跳出来：两个穿校服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左边的人抬手替右边整理领结。右边那人耳尖闪着星芒，左边的人袖口露出半截红痕——像被谁狠狠抓出来的印子。
“景谦？”哥哥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我慌忙按住手机，牛奶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细碎的脆响。对面的男人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牛排刀，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像猎手终于看见躲在树后的幼鹿。
记忆突然撕开道口子：同样的暴雨夜，同样的雪松味呼吸，有人在耳边说“别怕”。我后颈的伤突然发烫，恍惚看见七年前的自己攥着白衬衫领口，在救护车的鸣笛声里，看见学长腕间的红痕正在渗血——那是我哭到缺氧时，用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Alice，”我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苏逸舟……他真的在国外吗？”
穿红裙的女人突然不说话了。她手链上的铃铛卡住，发出喑哑的嗡鸣，像某种预警。远处传来助理的呼喊，说导演喊我补拍夜戏。我起身时撞翻了牛奶杯，白色液体在桌布上蜿蜒成河，像极了记忆里那场永远下不完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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