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疗养院的窗台染成暖橙色，陈路周刚吃过药，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小鹿正帮他整理散落在腿上的照片——大多是年轻时拍的，有广场上的光影，有健身房的汗水，还有毕业照里并肩的身影。
“小鹿。”
忽然响起的声音很轻，却让小鹿的动作顿住了。他抬头，看见陈路周睁开了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茫然，而是带着点熟悉的清亮，正定定地看着他。
小鹿的心跳漏了一拍，试探着应了声：“我在。”
陈路周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等小鹿蹲在他面前，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还带着药味的微苦：“快去买个新房子吧。”
小鹿愣了愣：“现在的房子住得挺好的……”
“傻孩子。”陈路周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动作迟缓却温柔，“你看我，头发都白成这样了，有时候还失忆，整天麻烦你跑过来照顾。”他的目光扫过小鹿西装上的褶皱，“你现在是大老板了，该有个像样的家，不用总围着我转。”
药劲让他的语速很慢，却字字清晰。小鹿看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看着那双手曾经写满批注、按下快门，如今却布满老年斑的手，忽然鼻子一酸。
“不麻烦。”他握住陈路周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照顾您，从来都不麻烦。”
陈路周笑了笑，眼里的清亮又淡了些，像是潮水要慢慢退去。“听话……”他含糊地说着，指尖在小鹿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要好好的……”
夕阳渐渐沉下去，房间里的药香和老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小鹿知道，这样清醒的时刻或许转瞬即逝，但这句“快去买个新房子”里藏着的牵挂，他会记很久很久。他没再反驳，只是把陈路周的手揣进自己掌心焐着，轻声说：“好，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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