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病房里流淌，将洁白的墙壁和床单染上浅淡的金色。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丁程鑫僵立在床边，右手手腕被马嘉祺滚烫的手紧紧箍住，左手则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回握着他滚烫的手背。
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包裹着他自己咬出的伤口，此刻正被马嘉祺无意识地、虚弱却固执地抓着，仿佛抓住的是溺水时唯一的浮木。那灼热的温度透过纱布烙印在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依恋感。
丁程鑫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脆弱而沉重的连接。他低着头，看着马嘉祺沉静的、依旧苍白的睡颜，看着他紧蹙的眉心在睡梦中似乎因为他的触碰而微微舒展了一丝丝，看着他脖颈上厚厚的纱布……心口那沉甸甸的愧疚和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心疼交织翻涌，让他的眼眶再次泛酸。
时间在无声的依偎中缓缓流逝。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城市苏醒的喧嚣被病房的隔音玻璃过滤，只剩下模糊的嗡鸣。
“吱呀——”
病房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
宋亚轩探进半个脑袋，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他先是看到丁程鑫僵直的背影，然后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惊讶，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心疼。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保温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用气声说：“张哥让我送来的，他熬的鸡茸小米粥，说……病人醒了最好吃点流食。” 他顿了顿，看着丁程鑫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丁儿，你……要不要也吃点？或者……换我一会儿？你休息下？”
丁程鑫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了沉睡的人。他声音沙哑，同样用气声回答：“不用……我没事。他……他抓着呢。”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被紧紧箍住的手腕。
宋亚轩看着马嘉祺即使在昏睡中也异常固执、不肯松开的手，再看看丁程鑫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担忧，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那……有事按铃叫我，我在外面。” 说完，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丁程鑫的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鸡茸小米粥……张真源熬的。他想起马嘉祺干裂的嘴唇和虚弱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马嘉祺的睫毛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痛苦地蹙紧。他似乎被梦魇纠缠，呼吸变得急促，抓着丁程鑫手腕的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也微微绷紧。
“呃……” 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呻吟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
丁程鑫的心瞬间揪紧！“马嘉祺？马嘉祺！” 他俯下身，另一只手慌乱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抚上他滚烫的额头，用指尖试图抚平那紧蹙的眉心，声音带着巨大的担忧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别怕……”
他的声音似乎起到了某种作用。马嘉祺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了一点。他挣扎着，艰难地再次睁开了一条眼缝。
这一次，他的目光比刚才清明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高烧的迷蒙和巨大的疲惫，但至少能聚焦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视线最终缓缓地、艰难地移动，落在了近在咫尺、满脸担忧的丁程鑫脸上。
四目相对。
丁程鑫清晰地看到，马嘉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茫然和恍惚，随即，一种深沉的、带着巨大痛楚的悲伤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在艰难地滚动。
丁程鑫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父亲冰冷的遗体，母亲崩溃的哭喊……
“没事了……都过去了……”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又红了。他只能用那只没被抓住的手，更加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马嘉祺滚烫的额头和汗湿的鬓角，笨拙地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马嘉祺涣散的目光紧紧锁着丁程鑫，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笨拙却无比温柔的安抚动作。那巨大的悲伤似乎被这笨拙的温暖稍稍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巨大疲惫和……一丝微弱依赖的复杂情绪。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眨了眨眼，目光又缓缓移向丁程鑫被自己紧紧抓住、缠着纱布的手腕。
他的眼神里，清晰地掠过一丝……心疼？和一种更深的自责？
丁程鑫捕捉到了这丝情绪，心头一酸，赶紧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马嘉祺似乎想说什么，但干裂的嘴唇只是翕动了几下，只发出沙哑的气音。他的视线又缓缓移向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带着一种虚弱的询问。
“是粥！” 丁程鑫立刻明白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张哥熬的鸡茸小米粥，很香的！你……想喝点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马嘉祺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微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耗尽了力气，额角又渗出细密的冷汗。
丁程鑫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好！你等等！” 他立刻应道，随即又犯了难——他的右手还被马嘉祺紧紧抓着！
他尝试着，极其轻柔地、带着商量的语气，小声说：“马嘉祺……那个……你松开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去给你倒粥……好不好？很快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自由的手，极其轻柔地拍了拍马嘉祺抓着自己的手背。
马嘉祺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情愿，仿佛松开手，眼前这个人就会消失。但他似乎也明白必须松开。他紧抓着丁程鑫手腕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巨大的不情愿，极其艰难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那力道松得极其微小，几乎感觉不到，但对于丁程鑫来说，已经足够。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虚弱的、却依旧固执的“禁锢”中抽出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手腕重获自由的瞬间，马嘉祺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带着一丝不安和失落，紧紧追随着丁程鑫离开床边走向床头柜的身影。
丁程鑫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紧紧追随的目光，心里又软又涩。他飞快地打开保温桶，浓郁的、带着米油香气的热粥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盛了小半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散热气。
他端着温热的粥碗回到床边。马嘉祺的目光立刻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虚弱的渴求。
“有点烫，慢点喝。”丁程鑫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起一点粥，放在唇边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递到马嘉祺干裂的唇边。
马嘉祺微微张开嘴，动作迟缓而虚弱。温热的、带着咸鲜香气的粥液滑入口中，似乎给了他一点力量。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滚动，每一次吞咽似乎都牵扯到脖颈的伤口，让他眉心微微蹙起。
丁程鑫看得心疼极了，动作更加轻柔，喂得更加缓慢。他专注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因为一点点食物而恢复的微弱生气，看着他浓密睫毛下低垂的、带着巨大疲惫的眼眸……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愧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情绪，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喂了小半碗，马嘉祺就微微偏开了头，表示吃不下了。他太虚弱了。
丁程鑫也不勉强，放下粥碗，用纸巾极其轻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做完这一切，他刚想坐直身体——
那只刚刚松开不久、滚烫的手，再次极其虚弱地、却异常精准地伸了过来！
这一次，它没有再去抓丁程鑫受伤的手腕，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轻轻地……抓住了丁程鑫放在床沿的、那只没受伤的手的……食指指尖。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仿佛窜过！
丁程鑫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惊讶地低下头，看着马嘉祺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异常苍白滚烫的手，正用极其微弱的力道，虚虚地圈住他一根手指的指尖。那力道轻得仿佛羽毛拂过，带着一种极致的脆弱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害怕被拒绝的依恋。
马嘉祺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但他那只抓住丁程鑫指尖的手，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固执的坚持。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他看着那根被虚虚圈住的指尖，看着马嘉祺低垂的、苍白的侧脸，一股巨大的酸涩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柔软瞬间将他包围。
他没有抽回手。
他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任由那只滚烫的、虚弱的手，小心翼翼地圈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确认对方存在的凭证。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如同催眠的节拍。马嘉祺似乎因为这微弱的连接而感到了一丝安心，沉重的眼皮再次缓缓阖上，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再次沉入了昏睡。只是那只圈着丁程鑫指尖的手，依旧固执地、虚虚地搭在那里，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无声的依赖。
丁程鑫静静地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前倾，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却无比温柔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指尖那极其微弱的连接上，又缓缓移向马嘉祺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安的睡颜。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忽然觉得，窗外的初冬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珍视，用自己没被抓住的大拇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马嘉祺圈住他指尖的那只手的手背。
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笨拙的、无声的回应。
马嘉祺即使在昏睡中，那紧蹙的眉心似乎也因为这细微的触碰，而极其微弱地……舒展了那么一丝丝。
界限。
那条名为照顾与被照顾、抗拒与依赖的界限，在温暖的粥香里，在指尖那微弱而固执的缠绕间，在阳光和无声的安抚摩挲中，被彻底地融化、消弭，只剩下一种带着伤痛和消毒水气息的、笨拙而真实的……相互靠近。窗外的初冬寒风，似乎也被病房里这无声流淌的暖意，隔在了遥远的地方。
—·—
Starxin感谢各位的鲜花和收藏 因为人数太多 我就取一些来展示啦
Starxin如果不想看的话 可直接跳到下一章
Starxin感谢大家！
—·—
3820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