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里的能量引导治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丁程鑫感觉脚踝处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深层的滞涩感似乎真的被那温和而精准的能量流给疏通了,只剩下一点微微的、类似运动后的温热感。他惊讶地活动了一下脚腕,动作流畅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苏澜摘下手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但那锐利的目光依旧在丁程鑫脸上停留。
“好……好多了!谢谢阿姨!”丁程鑫由衷地道谢,心底的震惊和疑虑却并未散去。载体……她刚才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词。
“第一次效果会比较明显,但需要巩固几次。”苏澜一边在电子病历上记录,一边看似随意地说,“以后每周过来一次,配合家庭理疗方案。”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感,仿佛丁程鑫已经是她需要定期复诊的病人。
“好……好的。”丁程鑫应着,心里却在打鼓。每周过来?这……这岂不是意味着要经常面对这位气场强大又知晓他最大秘密的医生阿姨?
马嘉祺的手再次轻轻按在他的肩上,传递着无声的安稳。“知道了,妈。”
晚餐安排在别墅那间同样风格简洁却透着奢华感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菜肴精致可口,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苏澜姿态优雅地用餐,偶尔询问丁程鑫一些关于学业、舞蹈的普通问题,语气温和,仿佛刚才诊疗室里那个点破“载体”身份的人不是她。丁程鑫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努力表现得自然得体,但精神却高度紧绷,生怕说错一个字。
马嘉祺坐在他旁边,沉默地用餐,只是时不时会极其自然地用公筷给丁程鑫夹一些他够不到的菜,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每当丁程鑫因为紧张而小动作过多(比如无意识地捏着餐巾),马嘉祺的指尖就会在桌下极其轻微地碰一下他的膝盖,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提醒意味的暖流,像是一个无声的“镇定剂”。
丁程鑫被这无微不至的“饲养”和提醒弄得更加心绪不宁,脸颊时不时就泛起红晕。他能感觉到苏澜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马嘉祺夹菜的手,或者他碰触丁程鑫膝盖的小动作,那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却让丁程鑫感觉如坐针毡。
就在晚餐接近尾声,佣人撤下主菜,准备上甜点时,苏澜用餐巾优雅地按了按嘴角,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丁程鑫身上,带着一种闲聊般的随意,却抛出了一个足以让空气凝固的重磅炸弹:
“程鑫,你对你父亲……丁弘毅教授,了解多少?”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水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父亲……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也是最深的谜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我……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记得他工作很忙,总是在实验室……关于他的具体研究,妈妈很少提起……” 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黯然和困惑。
“嗯。”苏澜轻轻应了一声,端起手边的红茶杯,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带着一种悠远的追忆,“丁教授……是个纯粹的人,一个真正的天才学者。他对γ-7催化剂的研究,有着超越时代的洞见和近乎偏执的热忱。”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声音低沉了几分:“当年那场事故……非常惨烈。γ-7的核心能量容器在极端测试中发生不可控的连锁反应,能量暴走。整个实验室,瞬间变成了炼狱。”
丁程鑫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关于那场夺走父亲生命的灾难的细节,还是从一个知情者的口中!
“马国华……”苏澜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有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的丈夫,嘉祺的父亲,当时是实验室的安全主管,也是丁教授最信任的搭档。在能量彻底失控、湮灭一切的前几秒,他做了一件事。”
苏澜的目光缓缓转回,落在了丁程鑫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沉重和一种……丁程鑫无法理解的悲悯?
“他用尽所有权限,甚至不惜破坏安全协议,将当时实验室里唯一一台处于绝对屏障保护下的‘生命维持与基因图谱备份单元’,进行了紧急锁定和……目标重定向。”苏澜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丁程鑫的心上。
“那个单元,原本是用于保存γ-7项目最核心研究员的生命数据和基因图谱备份,以应对极端情况。它的绝对屏障,是当时唯一能在那种级别的能量暴走中短暂存续的东西。”苏澜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如同能穿透时光,“马国华,在最后时刻,强行修改了锁定目标。他放弃了保存自己和其他任何研究员的数据……”
苏澜的声音停顿了,餐厅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她看着丁程鑫骤然睁大的、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揭开了那残酷而震撼的真相:
“他将那个唯一的、能短暂抵抗湮灭的绝对屏障,锁定并启动在了……”
“当时,就在实验室隔离观察区隔壁休息室里……年仅四岁的你身上。”
“丁程鑫。”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丁程鑫的脑海中炸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变得冰冷!
四岁……实验室隔壁的休息室……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过刺耳的警报声,刺眼的白光,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难道……难道那不是梦?!
“是……是马叔叔……救了我?”丁程鑫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是的。”苏澜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肯定,“他用自己和其他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强行启动了那个单元,将那短暂存续的绝对屏障,笼罩在了你的身上。那屏障不仅保住了你的生命,更在湮灭性的γ-7能量风暴席卷整个实验室时,意外地……将一部分处于惰性状态的γ-7能量核心碎片,与你自身的生命磁场进行了……某种深度的融合。”
苏澜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有悲痛,有追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就是你‘惰性中和’体质的起源。你并非实验室事故的‘幸存者’,丁程鑫。”
“你是那场灾难中,唯一被马国华用生命强行‘创造’出来的……‘奇迹’。”
“或者说……”
“γ-7留下的,最后的‘活体容器’。”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丁程鑫!他感觉呼吸困难,手脚冰凉,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他头晕目眩!不是幸存者……是容器?是马叔叔用生命换来的“奇迹”?他的体质……是这样来的?!
他猛地看向身边的马嘉祺。马嘉祺也正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苍白、震惊和脆弱。没有惊讶,只有深沉的、如同大海般的平静和……一种早已了然的理解?他放在桌下的手,极其坚定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握住了丁程鑫冰冷颤抖的手。
那熟悉的、温暖的、带着强大安抚力量的暖流,如同坚固的堤坝,瞬间涌入丁程鑫几乎要被真相冲垮的心湖,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意识。
“所以……”丁程鑫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看向苏澜,也看向马嘉祺,“马嘉祺……你的能量……是因为……”
“因为他是马国华的儿子。”苏澜替他接了下去,语气恢复了冷静,“他继承了父亲强大的生物磁场天赋,但也同时……承受了父亲在最后时刻,为了强行启动并维持那个屏障单元,而过度激发自身能量核心所带来的……不可逆的损伤和隐患。他的能量,天生就带着不稳定的因子。”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你们两人的命运,从那一刻起,就被γ-7和两位父亲的选择,紧紧地、无法分割地捆绑在了一起。你是能‘容纳’并‘中和’γ-7能量的完美载体,而他,是拥有强大能量却需要‘锚点’来维持稳定的存在。你们彼此,就是对方缺失的那一部分钥匙。”
餐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只有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丁程鑫怔怔地看着马嘉祺,看着他那双沉静如深潭、却倒映着自己全部惊惶的眼眸。父亲的选择……马叔叔的选择……γ-7的碎片……“容器”与“锚点”……
原来,图书馆的初遇,论坛的喧嚣,那些躲避、追逐、咬痕、拥抱、失控的能量、温暖的“充电”……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在十几年前那场惨烈的爆炸中,埋下了宿命的种子。
马嘉祺的手掌依旧温暖而坚定地包裹着他冰冷的手,那暖流如同无声的誓言,一遍遍熨帖着他颤抖的心。
他没有说话。
只是那紧握的力道,和眼神中深不见底的守护,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时,苏澜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一条加密信息跳了出来。她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
“抱歉,有个紧急的跨国病例会诊需要我参与。你们慢用甜点。程鑫,下周记得准时过来治疗。”
她说完,对丁程鑫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餐厅,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渐行渐远的回响。
餐厅里只剩下丁程鑫和马嘉祺两人,以及满桌未动的精致甜点。
巨大的真相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心头,但身边那源源不断的暖流和紧握的手,却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丁程鑫缓缓转过头,看向马嘉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
“是这样……被绑在一起的?”
马嘉祺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伸出手,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去丁程鑫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滴冰凉的湿意。
然后,他微微俯身,额头轻轻抵上丁程鑫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交融。
低沉的声音,带着磐石般的重量和一种宿命般的笃定,清晰地响在丁程鑫的耳边:
“不是绑定。”
“是注定。”
窗外的夜色彻底笼罩了马宅。
餐厅里,温暖的灯光下,两颗被残酷真相和宿命纽带紧紧缠绕的心,在无声的暖流和紧握的双手中,汲取着面对未来的、唯一的光和热。
—·—
Starxin不想更了
—·—
3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