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京院在周四早晨醒来时,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他勉强撑起身子,额头的热度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发烧了。窗外阴云密布,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妈,我今天得请假…”花京院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
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立刻皱起眉头:
“三十八度五。我去给你拿退烧药,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典明。”
花京院摸出手机,给仗助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请假。发完后,他犹豫了一下,点开承太郎的聊天窗口。他们前一天刚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复习下周的测验。花京院的手指在键盘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抱歉,今天生病了,不能一起复习。]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十分钟过去,承太郎没有回复。花京院把手机扔到一旁,用被子蒙住头。也许承太郎根本不在乎,毕竟他们认识才两周不到。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比发烧还要难受。
半梦半醒间,门铃响了。花京院听到母亲去开门,然后是低声交谈。几分钟后,母亲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走进来。
“你同学让人送来的。”母亲递给他一杯散发着薄荷香气的茶,“说是对喉咙痛很有效。”
花京院接过杯子,看到杯底沉着几片新鲜的叶子
“谁送来的?”
“一个戴帽子的高个子男生,没进门,只说让你好好休息。”母亲顿了顿,“他看起来很着急,额头都是汗。”
承太郎。花京院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小心地抿了一口茶,微苦中带着甜味,顺着喉咙滑下,确实缓解了疼痛。他拿起手机,发现承太郎依然没有回复消息。这种沉默的关怀方式如此符合承太郎的性格,花京院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再次醒来。母亲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同一个人送来的。”
她把纸袋放在床头,“他按了门铃就离开了,我追出去时他已经走远了。”
花京院打开纸袋,里面是一盒退烧药、一瓶蜂蜜和一本笔记。他翻开笔记,呼吸一滞——那是承太郎的课堂笔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重点部分还用红笔标出。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三天份的药,按时吃。测验推迟到下周了,不用担心。]
没有署名,但花京院认得那凌厉的笔迹。他小心地把便签夹进书里,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承太郎是怎么说服老师推迟测验的?他跑了多远才找到这种特制的草药?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第二天花京院的烧退了,但喉咙还是不舒服。母亲坚持让他再休息一天。中午时分,门铃又响了。这次是一份外卖,清淡的粥和几样小菜,订单上只写着“给病人”。
花京院拍了张照片发给承太郎:[谢谢你的照顾。]
这次承太郎回复得很快:[明天能来学校吗?]
[应该可以。]
[海洋馆,周六十点,别忘了。]
花京院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承太郎从没考虑过取消约会,即使他生病了。这种笃定本该令人不快,却奇怪地让他感到安心。
周六早晨,花京院站在海洋馆门口,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广场上,他眯起眼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
“你早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花京院转身,承太郎站在那里,穿着深蓝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比平时少了几分严肃。他手里拿着两杯饮料,递给花京院一杯。
“姜茶,预防感冒复发。”
花京院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承太郎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他轻声说,“还有笔记和药。”
承太郎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海洋馆入口:“走吧,第一场表演快开始了。”
海洋馆里光线幽暗,蓝色的水波光影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晃动,仿佛真的置身海底。承太郎在每一个展缸前都会停留,详细讲解里面的生物。花京院惊讶于他知识的广度和深度——这绝不是普通爱好者的水平。
“你以后想研究海洋生物吗?”
花京院问道,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族箱前,鲨鱼从头顶缓缓游过。
承太郎的目光追随着鲨鱼的轨迹:“深海生物。特别是那些生活在无光区的物种。”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热情,“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它们进化出了不可思议的生存方式。有些种类甚至能活上百年,比人类寿命还长。”
“听起来很孤独。”花京院不假思索地说。
承太郎转过头看他,眼神深邃:
“为什么这么说?”
“在永恒的黑暗中独自生存...不是很孤独吗?”花京院突然有些窘迫,“我只是随口一…”
“你说得对。”承太郎打断他,“但它们习惯了黑暗。如果把深海鱼带到浅海,阳光会杀死它们。”他靠近一步,站在花京院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有些生物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花京院屏住呼吸,不知该如何回应。在水族箱幽蓝的光线下,承太郎的侧脸如同雕塑般轮廓分明,眼睛里倒映着游动的鱼群,仿佛他本身就是海洋的一部分。
他们来到触摸池,承太郎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水中,轻轻抚摸海星和鳐鱼。
“试试。”他鼓励道。
花京院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浸入水中,一条小鳐鱼游过,滑腻的皮肤擦过他的指尖,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承太郎的手腕。鳐鱼再次游回,这次花京院大胆地抚摸它的背部,感受那奇特的触感。
“很奇妙,对吧?”承太郎的声音近在耳边。花京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腕,连忙松开,却不经意间将两人的手指都浸在了水中。在水下,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像两条偶然相遇又各自游开的鱼。
花京院偷瞄承太郎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急忙转开视线,心跳加速。
看完海豚表演后,他们坐在馆内的咖啡馆休息。承太郎从包里拿出一个纸盒
“给你的。”
花京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海洋生物模型
“这是...深海萤光鱿?”
“上次提到的那个品种。”
承太郎啜饮着咖啡
“限量版,很难找到。”
花京院小心地拿起模型,鱿鱼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眼睛做得栩栩如生。
“太棒了,这一定很贵…”
“不贵。”承太郎打断他
“你喜欢就好。”
花京院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今天不是我感谢你的照顾吗?怎么又变成你送我礼物了?”
承太郎轻笑“下次你请。”
下次。这个词让花京院心头一暖。这意味着承太郎也期待他们再次见面,配合着那个柔和过度的笑容,花京院的心比姜茶还甜。
离开海洋馆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他们刚走到车站,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人群四散奔逃寻找避雨处,承太郎却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雨!”
花京院喊道,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
承太郎看了看四周,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举过头顶
“跑!”
花京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承太郎拉着手腕冲进雨中。承太郎的外套勉强遮住两人的头顶,他们踩着水洼,穿过马路,最终在一家便利店屋檐下停下。两人都气喘吁吁,浑身湿透。
“你疯了吗?”
花京院忍不住笑出声
“我们可以等雨小一点…”
承太郎的外套已经湿透了,他随意地拧了拧水,然后出乎意料地将它披在花京院肩上:
“你刚病好,不能再感冒。”
花京院愣住了。承太郎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下面结实的肌肉轮廓。他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水珠从他的下巴滴落,花京院不自觉地盯着看,喉咙发紧。
“车来了。”
承太郎指向远处驶来的公交车。
车上人很多,他们不得不站着,随着车辆摇晃而时不时碰触到对方。花京院依然披着承太郎的外套,上面残留着承太郎的气息和体温,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下周…”
承太郎在花京院到站前突然开口,“你有空吗?”
“有。”花京院脱口而出
“我家有些关于深海生物的纪录片,你在图书馆借不到的那种。”
承太郎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花京院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如果你有兴趣…”
“我很感兴趣。”花京院回答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车到站了,花京院脱下外套还给承太郎
“谢谢今天的…一切。”
承太郎接过外套,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周一见。”承太郎最后说道。
花京院站在雨中,看着公交车远去,直到它消失在拐角处。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依然快得不正常。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喜欢上空条承太郎了。不是作为朋友,不是作为学长,而是更深刻、更复杂的情感。
这个认知既令人兴奋又令人恐惧,就像站在悬崖边缘,既想后退又想纵身一跃。花京院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家的方向,脑海中回放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水族箱前的指尖相触,雨中奔跑时承太郎紧握他手腕的温度,还有公交车上那一刻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告白。
他不知道的是,在返程的公交车上,承太郎正看着自己刚刚被花京院触碰过的手指,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