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呐喊

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扑在红白色的跑道上，把主席台的广播声都染得轻快了些。宁枝沫抱着一摞备用号码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跨栏区。

那里围了不少人，穿着天蓝色运动服的男生们正嘻嘻哈哈地做着准备活动，凌延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白色发带勒住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手臂一抬，做了个夸张的扩胸动作，引得周围一阵哄笑，连站在栏架旁的体育老师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什么呢？脸都快贴到人堆里了。”向依依撞了撞宁枝沫的胳膊，手里的冰镇可乐瓶上凝着水珠，“凌大帅哥今天状态不错啊，你看他那几步助跑，啧啧，比平时追着抢我薯片的时候还带劲。”

宁枝沫脸颊微热，连忙低下头整理号码布：“老师让我们负责检录，别乱说。”

“谁乱说了？”向依依挑眉，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打了个转，“你昨天熬夜给他缝号码布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话刚说完，广播里突然响起裁判的声音：“请男子110米跨栏决赛选手到检录处集合。”

宁枝沫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差点捏皱了手里的号码布。凌延已经拨开人群朝这边走来，运动服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班级号的白色T恤，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在阳光下闪了闪。

“宁枝沫，”他停在她面前，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依旧亮得像颗小太阳，“我的号码布呢？”

“在、在这里。”她连忙找出写着“07”的那块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凌延接过号码布，却没立刻走开，反而低头看着她：“你紧张什么？脸这么红。”

“我没有。”宁枝沫往后退了半步，撞在向依依身上。

“她是替你紧张！”向依依快人快语，把可乐塞到宁枝沫手里，“我们枝沫说了，你要是拿不到第一，以后三个月的数学笔记都别想借。”

凌延眼睛一亮，突然凑近宁枝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真的？那我可得拼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宁枝沫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延已经跑向了起跑线，临走前还回头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完了完了，”向依依戳着她的脸颊，“刚才那一下，至少能让他多跳两个栏。”

宁枝沫没接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凌延的身影。他正和隔壁班的男生互相击掌，又弯腰检查了一下跑鞋的鞋带，脸上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她想起上周体育课，凌延练跨栏时被栏架绊了一下，膝盖磕在跑道上，擦出一大块血痕。她当时吓得差点哭出来，想递纸巾又不敢，只能看着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还笑着对周围人说“没事没事，这栏架嫉妒我长得帅”。后来放学时，她偷偷把创可贴塞进了他的课桌，第二天一早，却发现创可贴被整齐地贴在了自己的铅笔盒上，旁边还用铅笔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谢”字。

“各就各位——”裁判的哨声拉回了宁枝沫的思绪。

凌延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弯腰俯身，双手撑在地面，后脚跟微微抬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阳光落在他紧绷的肩背上，把运动服的影子拉得很长。

宁枝沫握紧了手里的可乐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却压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预备——”

“砰！”

发令枪响的瞬间，凌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的步频极快，脚下的跑道仿佛都在震动，离第一个栏架还有两步远时，他猛地抬脚，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栏架纹丝不动。

“好！”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宁枝沫踮着脚尖往前凑了凑，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凌延的速度越来越快，蓝色的身影在红色跑道上穿梭，每一次跑道都干净利落，带起的风似乎都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还有最后三个栏。

就在这时，隔壁班的男生突然加快了速度，几乎要和凌延并驾齐驱。两人的手臂在空中交替摆动，距离一点点缩小。

宁枝沫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最后一个栏。

凌延的身体重心压得更低，膝盖抬得又快又稳，越过栏架的瞬间，他几乎是贴着栏板飞过去的。落地时他踉跄了一下，隔壁班的男生已经超了半个身位。

“凌延！”宁枝沫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凌延猛地抬头，视线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身影。他脸上的笑容突然绽开，像是找到了某种力量，脚步猛地加速，手臂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距离在一秒秒缩短。

冲线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撞线。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议论声。裁判凑到计时器前看了半天，终于举起手：“第一名，高一(3）班，凌延！”

凌延愣了一下，随即往后仰着大笑起来，还没等喘匀气，就拨开围上来的同学，径直朝宁枝沫跑过来。他跑得太急，在她面前刹住脚步时，带起的风掀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我赢了。”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汗水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数学笔记……”

“给你。”宁枝沫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过去，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栏架，旁边写着“加油”两个字。

凌延接过本子，手指触到封面时顿了顿，抬头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亮。周围的喧闹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宁枝沫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凌延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作为奖励，下午运动会结束，我请你去吃巷口那家冰粉好不好？”

向依依在旁边用力咳嗽了两声，宁枝沫却没看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好。”

风又吹过跑道，卷起桂花的甜香，混着少年人的汗水味和冰可乐的清爽，在空气里酿成了独属于九月的味道。远处的广播还在播报着下一场比赛的项目，而宁枝沫看着凌延手里那本画着栏架的小本子，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会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