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的泡沫在浑浊的洗刷池里翻滚,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啵”声,混杂着碗碟碰撞的刺耳刮擦。食堂后厨的空气闷热而潮湿,弥漫着食物残渣发酵的酸腐气味和劣质洗涤剂的刺鼻味道。巨大的蒸汽管道在不远处嘶嘶作响,白蒙蒙的热气不断喷涌,将墙壁熏得发黄。霍雨瞳挽起的衣袖下,纤细的小臂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热水和油污里,皮肤已经微微发红起皱。
她埋着头,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捞起堆积如山的脏碗盘,浸入油腻的泡沫水,用粗糙的丝瓜瓤用力擦洗,再放入旁边的清水池中过一遍,最后码放到沥水架上。水流冰冷刺骨,油腻的污垢却顽固地附着在皮肤纹理里。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单薄的旧衣服上,额前几缕碎发黏在颊边,痒得难受,却腾不出手去拂开。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用力搓洗,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钱袋里剩下的那二十一枚金魂币,此刻在她心里有了沉甸甸的、具体的重量——那是她必须咬牙坚持下去的理由。母亲在油灯下穿针引线的剪影,在疲惫的间隙顽强地浮现在脑海中,支撑着她几乎要垮掉的手臂。
精神之海里,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热闹”。
“啊啊啊!憋死哥了!憋死哥了!”天梦冰蚕那圆滚滚、通体莹白如玉的灵魂体在霍雨瞳意识形成的银色海洋里疯狂打滚,掀起阵阵精神涟漪,“哥可是伟大的百万年魂兽!百万年!懂不懂?现在居然要装成十年魂环!还要装成一百年都费劲的白色!哥的光芒!哥的尊贵!全被这破伪装压得死死的!小瞳瞳,你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把哥亮出来,闪瞎他们的眼啊!”
它那夸张的抱怨带着一种特有的滑稽感,却实实在在地传递着憋屈。作为霍雨瞳真正的第一魂环,那足以令整个斗罗大陆疯狂的灿金色百万年魂环,此刻被它用种族天赋模拟成了一圈微弱得几乎看不清的白色光晕,附着在霍雨瞳体外那圈同样由它模拟出来的“十七级魂环”上。双重伪装,只为隐匿那惊世骇俗的真相。
“天梦,安静。”一个苍老、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幽谷深处的古钟,瞬间压下了天梦的聒噪。精神之海的深处,一片灰色的雾气无声地汇聚,渐渐凝成一个模糊的老者轮廓。他身形虚幻,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唯有一双眼睛,如同穿透了无尽时光的星辰,深邃、睿智,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这正是寄居于霍雨瞳精神之海深处的另一存在——死灵圣法神,亡灵天灾伊莱克斯的残魂。
“力量尚未稳固,锋芒过早显露,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灾祸。隐忍,是生存的智慧,亦是力量的基石。”伊莱克斯的声音如同最温和的教导,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霍雨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盘子。她的意念在精神海中回应,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疲惫:“我知道,伊老。现在这样…很好。”她不需要万众瞩目,她只需要力量,足以复仇的力量。光芒万丈只会让她暴露在戴家的视线下,那是她目前最无法承受的代价。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负责搬运脏碗筐的高壮杂役学徒,大概是嫌霍雨瞳动作慢了,粗鲁地将一筐还滴着菜汤的油腻碗碟重重顿在她旁边的水池里。
“喂!磨蹭什么!手脚麻利点!”溅起的油污水花猛地泼了霍雨瞳一身,手臂和胸前的衣襟瞬间湿了一大片,黏腻冰冷。
霍雨瞳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眸深处,一点银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骤然迸射出凛冽的寒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精神之海瞬间冻结,天梦冰蚕吓得一个哆嗦缩成了球,伊莱克斯的灰雾也微微波动。
就在这杀意即将逸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戾气,下意识地用力挽起湿透的、沉甸甸的衣袖,试图擦拭手臂上的污渍。
动作幅度大了些。
那沾满油污的粗糙布料被猛地捋到了手肘之上。
一段纤细得令人心惊的手腕暴露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在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三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疤痕呈深紫褐色,如同三条扭曲丑陋的蜈蚣,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那形状,绝非普通野兽或意外能造成——爪痕!三道凌厉、凶残,带着撕裂性力量的爪痕!边缘微微凸起,透着陈旧的暗红,仿佛凝固了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嘶——”旁边另一个洗碗的妇人恰好瞥见,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呼,“哎哟喂,这小姑娘手上…这伤疤…”
这声低呼,在嘈杂的后厨里并不算响亮。
然而,一个刚巧从后厨门口路过、手里还抓着一只油光锃亮大鸡腿的身影,却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那是个邋遢到极致的老头,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油腻的袍子上沾满了不明污渍,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他看起来和这食堂后厨的环境“相得益彰”。可此刻,他那只抓着鸡腿、正要往嘴里塞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了弥漫的水汽和人群,精准地锁定在霍雨瞳裸露的手腕上,死死钉在那三道狰狞的爪痕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嗯?”一声带着浓重疑惑和惊异的鼻音从老头喉咙里滚出。他脸上的懒散和饕餮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锋利的审视和凝重!那三道爪痕的形状、角度、残留的气息……他太熟悉了!那是戴家嫡系传承的强大兽武魂——邪眸白虎的爪痕!而且是带着恶意、全力撕扯留下的痕迹!这绝不是普通的意外!
玄老的脚步钉在原地,油腻的鸡腿悬在嘴边,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几乎要将霍雨瞳的手腕刺穿。后厨里嘈杂的声响——水流声、碗碟碰撞声、杂役的吆喝声——似乎在这一刻都模糊退去,只剩下那道目光带来的巨大压力,沉重地压在霍雨瞳的脊背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霍雨瞳的心脏,猛地收紧!
暴露了?!
戴家的爪痕!这个看起来邋遢肮脏的老头,他认出来了!他是谁?史莱克学院的老师?还是……戴家的人?!
母亲苍白绝望的脸庞,那个男人冷酷无情的背影,冰冷的雨水混着血腥味……无数被刻意尘封的惨痛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疯狂冲击着她的脑海。精神之海中,天梦冰蚕吓得缩成一团:“完了完了!小瞳瞳!要被发现了!”连伊莱克斯的灰色雾气都剧烈地翻涌了一下,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危机。
不能!绝不能被认出来!尤其不能在这里,在力量如此微弱的现在!
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瞬间压倒了恐惧,化作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霍雨瞳猛地低下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那只没沾水的手闪电般伸出,不是去擦拭污渍,而是死死地拽住湿透的、滑腻的衣袖,用尽全身力气,粗暴地往下狠狠一拉!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但她毫不在意。直到那三道如同耻辱烙印般的爪痕被彻底掩盖在油污和湿布之下,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无。
她的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却死死盯着水池里漂浮的油腻泡沫,仿佛那是世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尖锐的平静,努力压住尾音的颤抖:
“野猫抓的。小时候不懂事,招惹了林子里的野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硬邦邦,冷冰冰。
空气再次凝固。
玄老那锐利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深沉地笼罩着她。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野猫?什么样的野猫能留下如此霸道、如此熟悉的白虎爪痕?这小女孩的反应,太激烈,太刻意了。那瞬间爆发的冰冷和恐惧,绝非面对普通询问该有的情绪。还有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恨?
他啃了一口鸡腿,慢慢咀嚼着,油腻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没有说话。那审视的目光带着巨大的压力,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霍雨瞳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随时可能断裂。精神之海中,伊莱克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稳住心神,孩子。他只是在试探。”
漫长的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玄老喉头滚动,咽下了嘴里的鸡肉。他再次深深地看了霍雨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探究、疑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然后,他转过身,拎着酒葫芦,啃着鸡腿,晃晃悠悠地继续朝前走去,那懒散邋遢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着蒸汽的后厨门口。
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
霍雨瞳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死死抓住水池边缘,冰凉湿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后知后觉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心脏还在狂跳,手腕被衣袖摩擦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油污的味道,却让她感到一丝劫后余生的清醒。
“吓…吓死哥了!”天梦冰蚕在精神海里瘫成一张饼,“那老头眼神好可怕!哥感觉灵魂都要被看穿了!”
“此人不简单,”伊莱克斯的声音透着凝重,“气息虽隐晦,但浩瀚如渊。小瞳,你的身份,恐怕已引起他的注意。日后行事,需加倍谨慎。仇恨…不可再如此轻易地显露于人前。它是你力量的源泉,亦是你最大的破绽。”
霍雨瞳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回最深处,只余下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和疲惫。她重新拿起一个油腻的盘子,用力擦洗起来,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知道了。那个老头,是史莱克学院真正的高层。她必须更加小心,像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等待最致命的一击。
深夜。
新生宿舍西区307室。窗外是史莱克学院特有的巨大古树投下的婆娑树影,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室内地板上洒下破碎的银斑。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霍雨瞳躺在靠窗的下铺,身体僵硬地贴着冰冷的墙壁。被子被她裹得紧紧的,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白天食堂的惊魂、手腕疤痕暴露的恐惧、玄老那洞穿人心的目光,还有深埋心底不断翻涌的仇恨……这一切都让她无法放松。她感觉自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驱不散的冷意,连身下的床铺都似乎被冻得僵硬。
精神之海里,天梦冰蚕还在碎碎念着伪装魂环的憋屈,伊莱克斯则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霍雨瞳瞬间警觉,身体绷得更紧。黑暗中,她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精神探测无声展开——是她的室友,那个叫唐雅的女孩。
只见唐雅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薄被,光着脚丫,悄无声息地从对面的上铺爬了下来。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咪,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径直摸到了霍雨瞳的床边。
霍雨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干什么?!
下一秒,带着阳光晒过般暖融融气息的薄被一角被掀开,一个温软的身体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毫不犹豫地挤了进来!
“唔…小瞳?”唐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软糯糯的,像刚出炉的棉花糖。她摸索着,一条手臂自然地搭在了霍雨瞳僵硬的腰上,小脑袋还下意识地在霍雨瞳颈窝处蹭了蹭,寻找着更舒服的位置。
霍雨瞳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陌生的体温、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触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她几乎要本能地爆发魂力,将身边这个“入侵者”狠狠弹开!精神之海中,天梦冰蚕吓得尖叫:“敌袭?!”
“呼……”唐雅满足地喟叹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纯粹的好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好冰啊…抱着像抱着一块雪糕,凉丝丝的,好舒服……”
雪糕?
霍雨瞳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股即将爆发的力量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唐雅搭在她腰上的手臂很轻,带着毫无防备的依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带着一种天真烂漫的暖意。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亲近,像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冰封的世界。
她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
母亲的爱是小心翼翼的守护,是无声的泪水,是沉重的托付,却从未有过如此直接、如此温暖的肢体依偎。戴家的记忆里,只有冰冷的地板、鄙夷的目光和刺骨的疼痛。
身体依旧冰冷僵硬,但那股尖锐的敌意和爆发的冲动,却在唐雅那句无心的“雪糕”和这温软的依偎中,奇异地、一点点地消融了。她依旧僵硬得像块木头,一动不敢动,任由唐雅抱着。颈窝处传来唐雅均匀温热的呼吸,那陌生的暖意,竟让习惯了寒冷的她,心底深处某个角落,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
精神之海里,伊莱克斯那苍老而悠远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穿过迷雾的叹息,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孩子…看到了吗?这世间并非只有刺骨的寒冰。仇恨能铸就锋利的刀刃,却也容易割伤握刀的手。这纯粹的暖意,或许……亦是力量的一种形态。莫要被恨意彻底冰封了你的心。”
霍雨瞳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月光勾勒出的树影轮廓。唐雅的体温像一个小小的暖炉,熨帖着她冰冷的后背。她依旧沉默,身体依旧僵硬,但紧握的拳头,却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松开了一丝。
几天后,史莱克学院主校区通往宿舍区的林荫大道上,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道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的古老树木似乎也被精心打理过,枝叶更显苍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和隐隐的兴奋。身着史莱克墨绿色校服的学员们自发地排列在道路两侧,脸上带着恭敬和激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道路尽头。
霍雨瞳正和几个新生一起,被高年级学长安排着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她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缩在不起眼的角落,灰色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上。她对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巡查”毫无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列队。
精神之海中,天梦冰蚕却难得地安静下来,伊莱克斯的灰雾也凝实了几分,显然都在关注着外界。
来了。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一股雄浑、霸道、仿佛百兽之王巡视领地的强大气息由远及近,如同无形的潮水般蔓延开来,让道路两旁的学员们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呼吸放轻。
霍雨瞳的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试图用这疼痛来压制那瞬间从灵魂深处翻涌而上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恨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在数名气息沉凝、身着史莱克教师服饰的强者簇拥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他身着镶嵌着银边的黑色劲装,肩宽背阔,身形如同山岳般沉稳厚重。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威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寻常的黑色或棕色,而是奇异的双瞳!一蓝一紫,妖异而威严,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如同实质的闪电,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那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凿,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星罗帝国军方巨头,白虎公爵——戴浩!
霍雨瞳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头顶!就是他!这个赋予了她生命却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那双眼睛!那双她永远无法忘记的、冷酷无情的异色双瞳!母亲临死前绝望的呼唤仿佛又在耳边炸响,手腕上的三道爪痕在衣袖下灼灼发烫,提醒着她刻骨的仇恨!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用目光化作利刃刺向他!体内,天梦冰蚕模拟出的第一魂环(白色)和第二魂环(黄色)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在衣袍下几乎不可见。但更深层,那被完美隐匿起来的、属于天梦冰蚕的灿金百万年第一魂环和属于伊莱克斯的灰金色百万年智慧魂环,却因为霍雨瞳剧烈的情绪波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涟漪。
伊莱克斯的声音如同警钟般在她精神海中敲响:“凝神!收敛!”
霍雨瞳猛地咬住下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强迫自己低下头,更深地埋下,将翻涌的恨意和几乎要爆发的力量死死锁在体内,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
戴浩的步伐沉稳,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君王,缓缓扫过道路两旁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他的视线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对史莱克未来的期许。当他的目光掠过霍雨瞳所在的位置时——
霍雨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强大而威严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沉入脚底。暴露了吗?他认出她了?那双异瞳……
然而,那道目光没有丝毫停顿。
就像扫过路边一颗最普通的石子,一片最寻常的落叶。那双蕴含着无尽威严和力量的蓝紫色异瞳,在霍雨瞳那低垂着头、毫不起眼的身影上,连零点一秒的聚焦都没有。戴浩的目光平静无波地移开,继续看向下一位学员。
在他眼中,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低着头、魂力波动微弱(天梦冰蚕的完美伪装)的新生少女,与周围其他恭敬站立的学生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个模糊的、毫无特点的“路人甲”。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女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灰色的瞳孔深处,此刻正燃烧着怎样冰冷刺骨、足以焚尽一切的恨意之火。
戴浩的身影在簇拥下渐渐走远,那股强大的威压也随之而去。
霍雨瞳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直到旁边的新生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可以解散了,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阳光有些刺眼。她看着戴浩消失的方向,道路尽头空荡荡的。周围是同学们兴奋的议论声,谈论着白虎公爵的强大和威严。
她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灰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被极寒冻结的死寂荒原。荒原之下,是无声咆哮、足以撕裂苍穹的恨意岩浆。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拂过被自己咬破的下唇,沾上一点猩红。
无人识。
也好。
冰刃藏锋,静待出鞘染血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