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前几日，柳府就开始忙着备巧果。柳栖梧坐在廊下揉面团，指尖沾着面粉，将面团捏成莲蓬、鸳鸯的模样。母亲在一旁穿七孔针，线轴上的五彩丝线绕得像团云霞。
"栖梧，你看这对玉簪如何？"母亲举起两支梅花簪，"是宋夫人托人送来的，说是给你过乞巧节的。"
羊脂玉的簪子雕工精致，花瓣上还嵌着细小的红宝石。
柳栖梧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太贵重了，娘还是还回去吧。"
"你这孩子，"母亲戳了戳她的额头，"宋公子对你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正说着，阿竹端着盆井水进来："姑娘，陆公子托人送来个木匣子。"
那匣子是用梧桐木做的，上面没雕花纹，只在角落刻了个小小的"梧"字。柳栖梧打开时，里面铺着层软布，放着架小巧的木织机，零件齐全，连踏板都能灵活活动。
柳栖梧"这是......"
"送匣子的小厮说，是陆公子照着书上的图样做的，"阿竹凑过来看，"说是乞巧节用来'赛巧'正好。"
柳栖梧的指尖抚过织机的木纹，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松木香气。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经阁，自己曾对着《天工开物》里的织机图叹气，说从没见过实物。原来...他都记在了心上。
柳栖梧"把这个包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织机放回匣子里，"我要去趟书院。"
书院的射圃里，陆徜正跟着先生练射箭。少年穿着劲装，脊背挺得笔直，拉弓的动作却有些生疏，箭矢偏得老远，引得旁观的学童哄笑。
"陆徜，凝神！"先生的戒尺敲在他背上，"心不静，箭怎么能准？"
陆徜咬着唇重新拉弓，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站在廊下的柳栖梧。少年手一抖，箭矢竟直直飞向她身边的石榴树，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走。
陆徜"对不住！"扔下弓就跑过来，额上全是汗，"没伤到你吧？"
柳栖梧"我没事。"举起手里的食盒，"给你送些巧果。"
食盒里的巧果做成了箭矢和书卷的模样，是她特意捏的。
陆徜拿起一个咬了口，芝麻的香气在舌尖散开，他忽然红了脸
陆徜“比街上卖的好吃。"
柳栖梧"喜欢就多吃些。"看着他被面粉沾白的嘴角，忍不住想笑，"你的织机做得真好，我很喜欢，谢谢你，陆徜。"
少年的耳朵"腾"地红了，手在腰间摸了半天，摸出个小小的香囊递给她。香囊是用粗麻布做的，针脚歪歪扭扭，里面装着晒干的槐花
陆徜“这个给你”
柳栖梧"谢谢。"
柳栖梧接过香囊，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笔和做木工磨出来的。
不远处传来宋青沼的笑声
宋青沼"陆兄这箭法，怕是要输给柳姑娘了。"
两人回头，见宋青沼摇着折扇站在射圃边，身边跟着个小厮，捧着套精致的弓箭。
宋青沼"这是我让人从京城带来的牛角弓，柳姑娘要不要试试？"
柳栖梧摆手："我不会这个。"
宋青沼"我教你啊。"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搭在弓上，"左手稳，右手沉，眼随箭走......"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檀香。柳栖梧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开，却瞥见陆徜转身走了，少年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柳栖梧"我突然想起医馆还有事。"挣开宋青沼的手，拿起食盒就追出去，"陆徜，等等！"
陆徜在月洞门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柳姑娘还有事？"
柳栖梧"这个给你。"从腕上褪下条红绳，上面系着枚小小的桃木箭，"我娘说这个能安神。"
那是她今早特意去庙里求的。陆徜接过红绳，指尖在桃木箭上摩挲着
陆徜忽然低声道："七夕晚上，润文馆的紫藤架下...会挂很多灯笼。"
柳栖梧心跳漏了一拍："嗯，我知道。"
陆徜"听说...在灯笼下系红绳，能求到好姻缘。"
少年说完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红绳在他手里晃出细碎的红光。
柳栖梧站在原地，摸着腰间那个粗麻布香囊，忽然觉得这个七夕，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