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旧册藏旧怨，画影识仇颜

第二十二章 旧册藏旧怨，画影识仇颜

城头的厮杀声震得砖缝里的尘土簌簌往下掉，杨冰怡扶着画轴的手在抖。

血墨画的正符刚压住血祭幡的反符片刻，城外的暗红雾气就翻涌得更凶了。国师的声音隔着雾传进来，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瓦片：“杨老头的孙女？果然是你在坏我好事！”这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听得杨冰怡心口猛地一跳——这语气，太熟悉了。

她低头看向画中，血祭幡旁的黑雾里，正映出个模糊的人影：黑袍、高冠，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拐杖顶端的蛇眼闪着绿光。画中影虽不清晰，可那佝偻的身形、说话时微微歪头的习惯，竟和祖父旧册里夹的那张泛黄合影上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杨冰怡的指尖抚过画中黑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偷翻祖父旧册，看见过一张边角磨损的合影：祖父身边站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两人手按在同一幅未完成的画上，画中隐约有齿轮印。祖父当时叹了口气说：“此人求术不成，心性已偏，可惜了。”

她猛地在城头翻找被血污浸透的旧册，手指划过“血祭幡”词条时，突然摸到页间夹着的硬纸——是那张合影！刚才情急之下带旧册上城，竟忘了里面还有这个。合影背面有祖父的小字：“丙子年，拒赵珩求绘‘噬魂阵图’，断交。”

赵珩！国师的名字！杨冰怡瞬间理清了脉络：祖父当年拒绝为国师画害人的“噬魂阵图”，国师怀恨在心，如今用噬魂雾围城，根本不是为了攻城，是为了报复祖父，用满城百姓的性命泄愤！

“他恨的不是临安城，是我杨家！”杨冰怡抬头对段艺璇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他要的是‘噬魂阵图’，祖父没给，他就自己炼了噬魂雾！”

段艺璇正挥枪格挡邪祟的利爪，闻言动作一顿：“所以破雾的关键，是他的执念？”

“是恩怨！”杨冰怡指着画中黑影，“你看他的拐杖，蛇头杖是他当年的信物，祖父说过‘执念深者，信物即命门’！”她翻到旧册另一页，上面画着蛇头杖的剖面图，杖芯位置标着个小小的齿轮印，“这杖芯是空的，藏着他炼雾的核心符咒，和画中结界的齿轮印是死对头！”

话音刚落，城外的国师像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蛇头杖猛地往地上一顿：“小丫头知道的不少！可惜太晚了！你祖父当年不画阵图，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这城、这画、还有你牵挂的人，一起化为飞灰！”

随着他的话音，血祭幡上的反符突然暴涨，暗红雾气凝成无数小蛇，顺着城墙裂缝往里钻。画中的光墙瞬间被蛇影爬满，银甲人影举枪劈砍，却怎么也赶不尽，甲片上的红光越来越暗。

“他在逼我们硬拼！”段艺璇的长枪被蛇影缠得越来越沉，肩胛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枪杆往下淌，“他知道你精血不足，想耗死你！”

杨冰怡看着画中不断消失的光墙，突然抓起祖父匕首，割破手腕——这次不是为了画符，是要让自己的血顺着画轴流进画中银甲人影的体内。血珠滴在画中影的手心，齿轮印“嗡”地亮起，人影举枪的动作猛地快了数倍，枪尖扫过之处，蛇影瞬间化为黑烟！

“原来如此……”杨冰怡盯着画中影，恍然大悟。祖父说“画魂与守魂相契”，她的血能强化画中影，而画中影的力量，正来自段艺璇的守护之心。国师恨的是祖父的“不画”，可她们偏要用“画与守”的合力，破他的“恨与杀”！

她翻到合影那页，指着画中未完成的画：“你看！祖父和他当年手按的画上，就有这个齿轮印！”那齿轮印一半在祖父画的城郭里，一半在赵珩未画完的黑雾中，像个没拼合的拼图，“他当年就想把齿轮印画进邪阵，是祖父拦住了他！”

段艺璇凑近一看，果然见合影上的齿轮印与画中影手心、怀表内侧的印记一模一样。她突然笑了，带着血腥味的风里，笑声竟透着股豁出去的劲：“他恨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没得到这齿轮印的正用法子？今日咱们就让他看看，这印是护城的，不是害人的！”

她挥枪劈开迎面扑来的蛇影，枪尖直指城外：“赵珩！有本事别躲在雾里！你要的阵图不在杨家，在我们守的城里，在我们拼的命里！”

国师被这话激得怒吼一声，黑雾里的人影猛地拔高，蛇头杖直指城头：“那就让你们尝尝，执念成狂的滋味！”话音刚落，血祭幡突然“哗啦”展开，整个幡面的反符连成一片，竟在雾中拼出个巨大的齿轮印——与怀表刻痕完全反向的齿轮印！

画中的光墙“咔嚓”一声，裂成了数块。杨冰怡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手腕的血止不住地流，却死死护住画轴：“段艺璇！他的命门在蛇头杖芯！”

段艺璇没回头，却精准地听懂了她的话。银甲在暗红雾气里划出一道冷光，长枪直指黑雾中最高的那道人影，枪尖的红光与画中影手心的齿轮印同步发亮——一个在城头拼杀，一个在画前守阵，她们要破的不仅是邪雾，更是那段跨越世代的怨毒执念。

旧册在画轴下静静躺着，合影上的年轻赵珩与雾中的黑袍国师重叠又分离。恩怨已明，仇颜已识，可城外的血祭幡还在招摇，画中的光墙还在碎裂，这场因“画”而起的仇怨，终究要以“画与守”的代价，才能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