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影淡结界摇，铜轮倒计时

第二十八章 影淡结界摇，铜轮倒计时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临安城头的结界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段艺璇握枪的手猛地收紧，银甲上的霜花震落簌簌。她转头看向画轴，只见《临安城防图》上的光墙正剧烈晃动，蛛网般的裂痕从东南角蔓延开来，几乎要横贯整个城郭。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画中银甲人影的轮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甲胄上的红光只剩零星几点，举枪的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铁木偶——这是杨冰怡的魂体快要彻底离体的征兆。

“将军！光墙在变薄！”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城外翻涌的黑雾，“邪祟撞墙的力道越来越沉，东南角的光墙都快要看不见了！”

段艺璇扑到画轴前，指尖抚过画中影半透明的手腕。那里的齿轮印还在微弱发亮，每亮一下，案头的记时牌就“咔嗒”轻响一声，节奏竟和她手背上的旧疤发烫频率完全一致——三者的动静同起同落，像在数着剩下的时辰。

“怎么会这么快……”段艺璇的声音发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杨冰怡的气息正顺着画轴一点点流逝，像指间握不住的沙。昨夜血字路线图浮现时，画中影还能勉强举枪，不过几个时辰，竟虚弱到连轮廓都快维持不住了。

画室里，杨冰怡的半透明身影正趴在画案上，用尽最后力气蘸血墨补画光墙的裂痕。可她的指尖刚触到画纸，就轻飘飘穿了过去——魂体太淡，连血墨都快挂不住了。记时牌在案头“咔嗒”转动，背面的人影早已消散，只剩齿轮印孤零零地亮着，与画中影手心的印子、段艺璇手背上的疤同频震颤。

“撑住……再撑一会儿……”她对着画中影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只有风听得见。画中光墙的裂痕每扩大一分，她的魂体就更透明一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北城门的士兵们已经能看见雾中邪祟的利爪在光墙后晃动，光墙的亮度从金红褪成了惨白，连最坚固的瓮城段都在微微震动。有新兵握着刀的手不停打颤，老兵们虽强作镇定，望着那越来越薄的光墙，喉结也忍不住滚动——谁都看得出，这结界快撑不住了。

“都给我站稳了！”段艺璇突然提枪指向雾中，声震城砖，“光墙后面是你们的家！是爹娘妻儿！杨姑娘用命护着这墙，你们敢后退半步？”她的枪尖在晨光下划出冷光，小腹的伤口渗出血珠，滴在画轴的红绸上，红绸突然泛起点点微光，画中影的枪尖也跟着颤了颤。

士兵们被她吼得一震，握刀的手紧了紧。有个满脸稚气的新兵突然举刀高喊：“将军说得对！杨姑娘没放弃，咱们也不能放弃！”刀刃在惨白的光墙反射下泛着微光，“拼了！”

吼声像投入火盆的柴，瞬间点燃了城头士气。士兵们重新列阵，枪尖齐齐指向前方，哪怕光墙还在变薄，哪怕邪祟的尖啸就在耳畔，也没人再后退半步。

可结界的晃动没停。记时牌“咔嗒”响一声，画中光墙的裂痕就扩宽一分；画中影的齿轮印亮一下，杨冰怡的身影就更淡一分。段艺璇数着这声音，从寅时头到寅时中，已经响了十二下——每响一下，就离那终极时刻近一步。

“祭坛的路线我记熟了。”段艺璇对着画轴轻声说，指尖抚过红绸缠裹的画轴结，“等下我就带亲兵闯国师府，你在画里等我。”她不知道杨冰怡还能不能听见，可画中影的枪尖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应声。

杨冰怡确实听见了。她的意识像飘在雾里，却能清晰捕捉到段艺璇的声息、握枪的力度，甚至她小腹伤口的隐痛。记时牌的“咔嗒”声越来越急，她知道这是倒计时——不仅是她魂附画的倒计时，是段艺璇闯祭坛的倒计时，更是临安城生死存亡的倒计时。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画中影的手心对着段艺璇的方向。那里的齿轮印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将画中光墙的裂痕暂时稳住了片刻。城头上的段艺璇感觉腰间的镇魂玉猛地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血脉流遍全身，小腹的伤口疼意轻了些，连握枪的手都稳了。

“我知道了。”段艺璇对着画轴点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你稳住结界，我去砸阵眼，咱们一起等最后一响。”

雾更浓了，邪祟撞墙的“砰砰”声与记时牌的“咔嗒”声交织，像催命的鼓点。画中影的轮廓淡得几乎与光墙融为一体，杨冰怡的身影在画室里若隐若现，只剩手心的齿轮印还在倔强地亮着。

北城门的光墙薄如蝉翼，士兵们的吼声却越来越响。段艺璇握紧长枪，望着记时牌上转动的齿轮，听着那越来越急的“咔嗒”声——终极时刻越来越近了，但她知道，只要画中影的枪还举着，只要他们的吼声还在，这城就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