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凝滞的黑暗,裹着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的甜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肺叶上。
废弃的“圣心疗养院”,这栋被遗忘在城郊荒野的巨大墓碑,正用它空洞的窗眼无声地注视着七个闯入者。时代少年团的七人,原本是为了拍摄一档标榜“沉浸式体验”的冒险综艺而来,此刻却被这死寂彻底吞没。没有预想中的尖叫,没有刻意营造的惊悚音效,只有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开……开灯啊!都傻站着干嘛?”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用力拍打着手中强光手电的开关。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但灯头却固执地沉默着,只留下沉闷的拍击声在黑暗中扩散。
“没用的,”马嘉祺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冷静得像一块冰,却奇异地压住了严浩翔的躁动,“从外面看,这栋楼的窗户都是破的,不可能这么黑。光……被吞掉了。”他向前走了两步,鞋底摩擦着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吞掉?”贺峻霖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带着点茫然。他摸索着朝马嘉祺声音的方向靠了靠,指尖不小心碰到旁边冰冷的墙壁,那触感湿滑黏腻,他猛地缩回手,在裤子上狠狠擦了几下,胃里一阵翻涌。
“马哥说得对。”丁程鑫的声音在更靠近大门的位置响起,同样冷静,但尾音里带着一丝紧绷的审视,“外面的天还没黑透,这里黑得不正常。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什么,“太安静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些风声虫鸣,现在……什么都没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悄然爬上每个人的后颈。隔绝感。绝对的隔绝感。仿佛这栋废弃的建筑已经脱离了原本的世界,沉入了一个无声、无光的深海。
“别……别自己吓自己!”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逞强,他摸索着往前走,“不就是个破楼嘛!节目组肯定躲在哪个角落偷拍呢!喂——!有人吗?导演?出来吱个声啊!”他提高了音量,朝着空旷的黑暗深处喊去。
声音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没有回音,只有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沉寂反馈回来,仿佛这栋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贪婪的吸音海绵。
“耀文,省点力气。”宋亚轩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但细听之下又像在极力压制着某种不安,“找找有用的东西。这地方……有点邪门。”他摸索着墙壁,谨慎地移动。
“亚轩说得对,先找找线索。”张真源的声音紧随其后,他一贯是团队里最务实可靠的,“浩翔,你那边墙上有没有开关?或者……应急灯什么的?”
“黑得跟墨缸一样,摸个屁啊!”严浩翔没好气地嘟囔着,但还是听话地开始在冰冷的墙壁上摸索。
“都别乱动!”马嘉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住了所有细微的响动,“靠墙,聚拢!亚轩,耀文,往我这边靠!真源,丁儿,你们在那边别动!”他的指令清晰、迅速,带着舞台领队特有的掌控力。在绝对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中,这声音像一根救命稻草。窸窸窣窣的摸索声响起,七个人摸索着向彼此靠拢。
混乱的摸索中,不知是谁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
“哐当——”
一个金属物件被踢倒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响亮、刺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涟漪。
“什么……什么东西?”贺峻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跳。
“好像……是个架子?”刘耀文的声音靠近了些,带着试探,“我踢到的。”
“我看看……”马嘉祺的声音低沉下去,接着是衣物摩擦声和摸索声。几秒后,一声轻微的“咔嚓”响起,一道昏黄、摇曳的光线猛地撕开了浓稠的黑暗。
马嘉祺手里拿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灯罩布满灰尘和裂纹,里面的火苗微弱而固执地跳跃着,光芒仅仅能照亮周围一小圈,每个人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都显得模糊不清,表情凝重,眼神里盛满了被黑暗挤压后的紧张和惊疑。
光线照亮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那是一个倾倒的金属支架,旁边散落着几页泛黄发脆的纸张,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表格和潦草的手写体。而在支架旁边的墙壁上,一张边缘破碎、颜色惨白的纸,被一枚锈迹斑斑的图钉死死地钉着。
纸上,用某种暗红、粘稠、仿佛尚未完全凝固的颜料,写着几行歪歪扭扭、力透纸背的字迹:
【圣心疗养院临时规约】
1. 禁止独处。
2. 禁止与任何对象(包括同伴)对视超过十秒。
3. 禁止触碰任何形式的镜面或反射物。
4. 时刻确认身边同伴的数量。
5. 相信规则。
那暗红的字迹,在昏黄跳动的煤油灯光下,像一道道尚未结痂的伤口,狰狞地张开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喉咙口。
“这……这什么玩意儿?”刘耀文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恶作剧吧?节目组搞的?”
“不像。”丁程鑫凑近一步,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那暗红的字迹,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颜色……太新鲜了。而且,”他指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图钉,“图钉锈成这样,纸钉上去的时间却不长,边缘没被锈蚀多少。”
“规则?‘相信规则’?”严浩翔嗤笑一声,试图驱散心中的寒意,但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单薄,“还‘禁止对视超过十秒’?这什么鬼地方!”
“第三条……”贺峻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禁止触碰镜子……这楼里,会有很多镜子吗?”
“别自己吓自己,”宋亚轩伸手,轻轻搭在贺峻霖微微发抖的肩膀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可能就是个吓唬人的道具。不过……”他的目光也落在那暗红的字迹上,“我们最好还是小心点。”
“小心?”严浩翔的烦躁似乎被点燃了,“小心什么?真信这鬼话?我看就是节目组故弄玄虚!走了走了,找出口!”他猛地转身,动作幅度很大,手电筒的金属尾部重重地甩了出去。
“哗啦——!”
一声清脆、刺耳、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碎裂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死寂的大厅里!
所有人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严浩翔僵在原地,手电筒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刚才转身时,手电尾部无意间扫到了角落一个倾倒的金属托盘边缘,托盘里散落的几块边缘锋利、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被撞得飞溅开来。
其中一块形状不规则、边缘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滑到了丁程鑫的脚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煤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那块玻璃碎片静静地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它的表面并不光滑,布满污渍和细密的划痕,但在那微弱的、跳动的光芒映照下,它依然清晰地映出了丁程鑫低头看去的、半张模糊而扭曲的脸部轮廓。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僵直。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顺着他的脚踝猛地窜上脊椎,直冲大脑!视野边缘瞬间被翻滚的、粘稠的黑暗侵蚀,耳边响起尖锐的、无法形容的蜂鸣,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指甲在疯狂地刮擦着他的脑髓!一个非人的、充满恶毒贪婪的低语,直接在他意识的深渊里炸开,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理智!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痛苦闷哼,从丁程鑫口中溢出。他猛地弓起身子,左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丁儿?!”马嘉祺离他最近,反应也最快。丁程鑫那声痛苦的闷哼如同重锤砸在他心上,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煤油灯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疯狂扭曲的巨大阴影。
就在他靠近,手指即将触碰到丁程鑫肩膀的刹那——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玻璃同时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噪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整个空间!紧接着,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煤油灯那微弱而顽固的火焰,熄灭了。
不是被风吹灭的,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彻底地摁进了无边的墨汁里。
“灯!灯灭了!”贺峻霖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丁儿!丁程鑫!你在哪?!”马嘉祺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恐慌。他顾不上那诡异的规则,也顾不上那刺耳的噪音,凭着记忆和刚才冲过来的方向感,双手猛地向前探去,在一片虚无中疯狂地抓捞。
混乱在瞬间爆发。
“怎么回事?!”
“谁碰到我了?!”
“别推!”
“丁哥?!马哥?!”
黑暗中,刘耀文、宋亚轩、严浩翔、贺峻霖、张真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惊恐、茫然、碰撞、推搡……刚才勉强维持的秩序在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和丁程鑫的异状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马嘉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身边混乱的呼吸和肢体碰撞声。他强压下心脏狂跳带来的眩晕感,凭着最后一丝对丁程鑫位置的记忆,右手终于在一片虚无中触碰到了一具正在剧烈颤抖的身体!
是丁程鑫!
马嘉祺心中一紧,左手毫不犹豫地顺着颤抖的手臂摸索上去,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身边。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一种极其诡异的触感传来。
冰冷。
那不是正常的皮肤温度,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毫无生气的冰冷。更让马嘉祺头皮发麻的是,在丁程鑫的手腕内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微微凸起?不是血管的搏动,而是一种……棱角分明的、刻印般的异物感!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沿着那凸起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勾勒了一下。
一个清晰的、竖立的数字形状。
“7”。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直冲大脑,马嘉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猛地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那诡异凸起的触感和刺骨的寒意。
“丁儿……”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你……你手腕上……”
“呃……嗬……嗬……”回应他的,只有丁程鑫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痛苦而急促的喘息,还有那无法抑制的、越来越剧烈的颤抖。他似乎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只剩下本能的痛苦挣扎。
“靠拢!都靠拢到我这边来!”马嘉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沙哑变形。他猛地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将身边那个剧烈颤抖的身体死死地箍进怀里,同时试图用身体去阻挡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
混乱的摸索和碰撞声加剧了。其他人听到了马嘉祺的吼声,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拼命地朝着他声音的方向靠拢过来。
“马哥!丁哥怎么了?”是刘耀文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摸到你了马哥!浩翔在我旁边!”张真源的声音还算镇定,但气息明显不稳。
“贺儿?贺峻霖?!”严浩翔的声音带着恐慌,他刚才似乎和贺峻霖分开了。
“我……我在这!”贺峻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接着是跌跌撞撞摸索过来的声音。
“亚轩?宋亚轩呢?!”马嘉祺猛地想起什么,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我在耀文旁边!”宋亚轩的声音立刻回应,离刘耀文很近。
七个人,在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和刺骨的冰冷中,终于再次勉强聚拢在了一起,彼此的手臂紧紧挨着,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冰冷或滚烫的颤抖。丁程鑫被马嘉祺死死抱着,身体依旧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嘶气声。
“他……他手腕上……”马嘉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有个东西……像刻上去的……数字‘7’。”
“什么?!”严浩翔倒抽一口凉气。
“七?”贺峻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我们就是七个人……这……这是倒计时吗?”
倒计时?!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所有人的心脏。
数字“7”……刻在第一个触犯规则(触碰镜面反射物)的丁程鑫的手腕上……意味着什么?生命的倒数?还是某种更可怕的标记?
“不……不会的!”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崩溃前的尖利,“肯定是道具!是假的!丁哥!丁哥你说话啊!”
丁程鑫依旧无法回应,只有痛苦的喘息和颤抖。他的身体在马嘉祺怀里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冷静!都他妈给我冷静!”马嘉祺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压迫感,强行压下了即将蔓延的恐慌。他必须掌控局面,即使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腔。“规则第三条!‘禁止触碰镜子’!丁儿碰到了!这就是后果!现在,都听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真源!你方向感最好!刚才煤油灯亮的时候,你记不记得大厅通向里面的走廊在哪个方位?有几条?”
黑暗中,张真源沉默了一两秒,似乎在竭力回忆那短暂的光明:“正……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条宽的主走廊。左边……左边好像也有一个通道口,窄一些。”
“好。”马嘉祺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往主走廊走!离开这个该死的大厅!两个人一组,互相拉住手腕!绝对不能松开!贺儿,你拉住浩翔!耀文,你和亚轩一组!真源,你跟着我,帮我一起扶着丁儿!都给我打起精神!记住规则!禁止独处!禁止对视超过十秒!现在……走!”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意识模糊、身体僵冷的丁程鑫,凭借着张真源指引的方向感,摸索着墙壁,一步一步朝着大厅深处挪去。沉重的脚步声、衣物的摩擦声、丁程鑫痛苦的喘息声,交织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对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脚踝。
不知挪动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十几分钟,前方的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不再是那种纯粹的、密不透风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点点……灰?
“前面……好像有光?”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他紧紧攥着贺峻霖的手腕,贺峻霖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自然光。”宋亚轩的声音响起,低沉而警惕,“像是……应急灯?绿色的?”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点微弱的光源渐渐清晰。果然,是挂在走廊墙壁高处的一个老旧应急出口指示灯。幽绿色的光线,像垂死之人的眼睛,毫无温度地洒落下来,仅仅能勉强勾勒出走廊的轮廓——狭窄、逼仄,两侧是剥落了大部分油漆、露出里面暗色水泥的墙壁,一扇扇紧闭的、刷着惨绿色油漆的房门如同墓碑般排列着,门牌号早已锈蚀模糊。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
这幽绿的光线,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加阴森诡异。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阴影浓重得如同实质,仿佛潜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这……这什么地方?”刘耀文的声音发紧,下意识地往宋亚轩身边又靠了靠。
“像是……病房区?”张真源扶着丁程鑫的另一边胳膊,借着幽绿的光线观察着那些紧闭的房门。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怀里的丁程鑫身上。在幽绿的光线下,丁程鑫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微微张着,急促的喘息似乎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依旧空洞涣散,毫无焦距,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僵硬和冰冷。他手腕内侧那个凸起的“7”字,在绿光下似乎也透着一股不祥的暗色。
“丁儿?”马嘉祺低声唤他,手指轻轻拂过他冰冷汗湿的额发,“能听到我说话吗?”
丁程鑫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茫然地落在马嘉祺脸上,却没有任何聚焦点,仿佛透过他看向了遥远的虚空。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随即又陷入了那种无意识的、微弱的喘息状态。
情况不妙。马嘉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幽暗的走廊:“这里不能久留。找路,或者……找个相对安全的房间。真源,你注意看门牌或者标识。”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侧后方、一直紧紧拉着严浩翔手腕的贺峻霖,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浩翔,”贺峻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紧绷感,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旁边墙壁上一块相对平滑的区域。那块墙面的油漆剥落得尤其厉害,露出了下面光滑的水泥表层,在幽绿的应急灯光下,形成了一小片……模糊的、但足以映出人影的反射面!
“怎么了?”严浩翔下意识地回头,顺着贺峻霖的目光看去。
“别……”贺峻霖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极度的惊恐,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严浩翔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块反射面上。
就在那一瞬间——
严浩翔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贯穿!他攥着贺峻霖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贺峻霖痛呼出声!
“啊!浩翔你……”贺峻霖惊骇地抬头看向严浩翔。
只见严浩翔的瞳孔在幽绿的光线下瞬间放大,眼白部分爬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凝固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混合着极度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的扭曲神态!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声音,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片反射面上,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又最诱人的景象!
“浩翔!别看!别看那东西!”马嘉祺厉声喝道,心知不妙!又一个人触犯了规则!虽然不是直接触碰,但凝视反射面,很可能同样致命!
他试图冲过去,但扶着沉重的丁程鑫,动作慢了一拍。
“松开!贺儿快松开他!”宋亚轩反应极快,立刻对贺峻霖喊道。
贺峻霖被严浩翔铁钳般的手指攥得生疼,闻言立刻拼命挣扎,想甩开他的手。但严浩翔的手指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严浩翔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颤抖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后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大,带着一种非人的兴奋!
“妈的!”刘耀文见状,热血上涌,也顾不上恐惧,低骂一声就要上前帮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颤的重击声响起!
是宋亚轩!他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严浩翔身侧,眼神冷静得可怕,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记勾拳砸在了严浩翔的太阳穴上!
力道之大,让严浩翔的头猛地偏向一侧,攥着贺峻霖的手瞬间脱力松开。
贺峻霖惊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惊魂未定地看着倒下去的严浩翔。
严浩翔被这一拳打得直接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脸上那怪异的扭曲表情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昏迷的平静。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幽绿的应急灯光,冰冷地映照着倒在地上的严浩翔,惊魂未定的贺峻霖,以及保持着出拳姿势、胸口微微起伏的宋亚轩。刘耀文僵在原地,张着嘴,震惊地看着宋亚轩。马嘉祺扶着丁程鑫,眼神复杂地看向宋亚轩——那果断到近乎冷酷的一拳,超出了他对这个温和弟弟的认知。
宋亚轩缓缓收回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红。他抬起头,脸色在绿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清醒,扫过惊愕的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规则是假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幽暗的空气,落在马嘉祺脸上,又缓缓扫过其他人。
“或者说……不全是真的。”
“我们中间,有东西混进来了。”
“它……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