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炸开了死寂。
“你……你说什么?”刘耀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看向宋亚轩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惊疑。
“规则是假的?”严浩翔的声音微弱地从地上传来,他捂着头,被宋亚轩那记毫不留情的手刀劈得晕眩,挣扎着想坐起来,眼神茫然中带着残留的惊惧,“不全是真的……什么意思?”
马嘉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冲上头顶。他死死盯着宋亚轩,怀里的丁程鑫依旧冰冷僵硬,手腕上那个“7”字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宋亚轩的眼神太陌生了,那不是平日的温和清澈,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和洞悉,仿佛穿透了这幽绿的黑暗,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真相。
“看我们?谁在看我们?”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揉着被严浩翔捏得发青的手腕,惊恐地环顾四周浓重的阴影,仿佛那些黑暗本身都在蠕动、窥视。
宋亚轩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刚才严浩翔凝视的那片光滑的水泥墙面。在幽绿的应急灯光下,那块区域像一块模糊的、布满污垢的水镜。
“刚才浩翔看它的时候,”宋亚轩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就在他旁边。我的角度……能看到一点点反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制某种强烈的情绪:“那里面……映出来的,不完全是浩翔自己。”
“什么?!”张真源失声,扶着丁程鑫的手猛地一紧。
“我看到……”宋亚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惊疑不定的刘耀文脸上,又缓缓移开,那眼神复杂难辨,“我看到浩翔的脸……在笑。但那不是他的笑。僵硬,诡异……像戴着一张劣质的面具。更可怕的是,在他肩膀后面,那片模糊的倒影里……还有半张脸。”
幽暗的走廊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碴。只有应急灯那垂死般的绿光,在每个人惨白的脸上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
“半张脸?”严浩翔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挣扎着完全坐起来,捂着头的手都在抖,“谁的?!”
“看不清。”宋亚轩摇头,目光锐利如刀,“很模糊,像融化在水里的蜡。但绝对不是我们七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它就在浩翔身后,很近,似乎在……贴着他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寒意,“‘禁止对视超过十秒’……也许不是保护我们不被某种东西伤害,而是……防止我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防止我们……看到‘它’。”
“所以‘相信规则’是陷阱?”马嘉祺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冲击中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让我们以为规则是保护伞,实际上却是在限制我们发现真相的途径?‘禁止独处’是为了方便它混在我们中间?‘禁止触碰镜子’……是怕我们看到它的真容?”
“很有可能。”宋亚轩肯定地点点头,眼神里的锐利并未消退,“规则第三条,触碰镜子反射物的惩罚是丁哥手腕上的‘7’。浩翔只是凝视反射面,没有触碰,所以他只是被‘影响’,没有被标记。”他看向地上惊魂未定的严浩翔,“浩翔,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严浩翔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地闪躲着,似乎那记忆本身都带着强烈的污染:“我……我不知道……就是那片墙……它……它好像在动?像水纹一样……然后……”他痛苦地抱住头,“然后我就感觉……有东西……有东西在对我笑!很冷……很恶心的感觉!它想……想把我拉进去!”
“拉进去?”贺峻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那‘它’……到底是什么?”刘耀文的声音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恐惧,他死死盯着宋亚轩,“还有,亚轩……你刚才……那一拳……”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质问再明显不过——那果断、精准到冷酷的一击,绝不是他熟悉的宋亚轩。
宋亚轩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痛苦,又像某种决绝。“我必须打晕他。他被影响了,他在看那东西,而且……他当时的眼神不对,他想抓住贺儿,那力道……是想把贺儿也拖过去!”他转向贺峻霖,“贺儿,他当时抓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贺峻霖被点名,猛地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嘴唇哆嗦着:“他……他好像……在说……‘脸……你的脸……给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惊恐的气音,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仿佛那里随时会被剥走。
“脸……”马嘉祺咀嚼着这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想起那张血字规则,没有提到“脸”,但这诡异的要求……“它”需要脸?需要他们的脸?
“现在怎么办?”张真源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依旧稳稳地扶着丁程鑫,眼神看向马嘉祺,“丁哥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我们得离开这里,或者……找到破解的方法。”他的目光扫过宋亚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马嘉祺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宋亚轩带来的信息冲击太大,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丁程鑫冰冷的身体靠着他,手腕上那个倒计时的“7”像一个催命符。宋亚轩的异常、严浩翔的经历、贺峻霖的恐惧、“它”的存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更深的阴谋。
“上楼!”马嘉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刚才在大厅,张真源说顶楼可能有线索。而且……”他看了一眼丁程鑫,“上面或许有窗户,有真正的光!我们不能在这狭窄的走廊里坐以待毙!浩翔,能走吗?”
严浩翔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还有些摇晃,但眼神里多了一股狠劲:“能!妈的,这鬼地方……”
“好!”马嘉祺重新调整姿势,和张真源一起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丁程鑫,“还是分组!耀文,你和亚轩在前面开路,注意看路和标识!真源,我们扶好丁儿!浩翔,贺儿,你们俩互相照应,走在中间!记住,不要看任何反光的东西!不要落单!走!”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和诡异。刘耀文和宋亚轩走在最前,刘耀文刻意落后宋亚轩半步,眼神复杂地瞟着身边熟悉又陌生的伙伴。宋亚轩则抿着唇,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幽暗的走廊和两侧紧闭的、如同怪兽口器般的房门,手中的强光手电(之前掉落后被他捡起,此刻依旧无法点亮)被他握得死紧。
楼梯间就在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楼梯盘旋向上,淹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只有每层拐角处同样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应急指示灯,像漂浮在幽冥中的鬼火。
“上去!”马嘉祺低喝。
楼梯间异常狭窄,台阶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每一步踏上去,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丁程鑫的身体越来越沉,每一次抬脚都异常艰难。贺峻霖紧跟着严浩翔,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任何地方,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严浩翔则警惕地留意着身后和四周的阴影,刚才的经历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三楼……四楼……”张真源低声数着楼层。
越往上,空气似乎越冷。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黏腻地附着在皮肤上。
终于,他们踏上了顶楼的平台。平台空旷,只有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矗立在尽头。门的上方,挂着一个同样锈蚀的牌子,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院长室】。而门缝下面,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不是幽绿色,而是……一种更自然、更令人心安的灰白?
“出口?”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小心!”宋亚轩猛地伸手拦住想要冲过去的刘耀文,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院长室厚重的铁门,眉头紧锁,“声音……里面有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果然,在一片死寂中,从那扇紧闭的铁门后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指甲在粗糙木板上反复刮擦的“沙……沙……沙……”声。
不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很密集,很杂乱……像是有很多很多手指,同时在门上缓慢地、执拗地刮擦着。
马嘉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示意张真源和他一起将丁程鑫轻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丁程鑫依旧没有意识,只是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真源,耀文,准备开门。其他人退后!”马嘉祺压低声音,眼神锐利。他必须知道里面是什么。是出口?还是更深的噩梦?张真源和刘耀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左一右站到了铁门两侧。
宋亚轩却退到了贺峻霖和严浩翔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角落,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布满锈迹的门把手。触感粗糙而沉重。他猛地用力——
“吱呀——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顶楼的寂静,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涌了出来!那是浓郁的、几乎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陈年血腥的甜腥,还有一种……类似福尔马林浸泡标本的、冰冷的化学药剂气息!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骤然明亮了一些,但并非阳光,而是某种惨白、冰冷的人造光源。
就在马嘉祺透过门缝,试图看清里面景象的瞬间——
“马哥——!快逃——!!!”
一声凄厉到极点、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猛地从院长室内部炸响!那声音,赫然是张真源的!但张真源明明就站在他身边!
马嘉祺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头皮发麻!
他猛地侧头,身边的张真源同样一脸惊骇,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属于“他自己”的嘶吼!
“院长就是——!!!”
嘶吼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扼断了喉咙!只留下那半句令人魂飞魄散的警告,在空旷冰冷的顶楼平台疯狂回荡!
“院长就是——!”
“院长就是——!”
“院长——!!!”
马嘉祺瞳孔骤缩!他猛地回头,视线越过惊骇欲绝的张真源、刘耀文、严浩翔、贺峻霖……最终,落在了宋亚轩脸上。
宋亚轩站在稍远处,惨白的光线从打开的门缝里漏出,照亮了他半边脸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双平日里温和清澈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冻结的寒潭,正静静地、毫无波澜地注视着马嘉祺。
他的嘴唇,在众人惊骇的目光聚焦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马嘉祺看懂了那个口型。
那是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某种终结意味的词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