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手段，从来不是正面交锋。她惯于在暗处织网，用一桩桩看似巧合的“证据”，将人一步步推向深渊。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阿阮。
她买通了阿阮身边的红娘、小厮，甚至不惜重金收买狱卒，在他们口中编织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阿阮原是敌国安插的细作，潜伏在林枫身边，意图为敌军刺探军情，更妄图借林府之力打通边关要道，助敌入境。每一条“线索”都似真似假，却偏偏环环相扣，像是铁证如山，令人无法不信。
而柳夫人，本就因长期服用安神药而精神恍惚，听信了沈知微哭诉有人要害她、夺走她在谢云归心中的位置，更是情绪失控，认定阿阮是个披着温婉皮囊的毒蛇。她以主母之名下令，将阿阮入大牢，严加审讯。
阴冷潮湿的牢房里，霉味与血腥交织。阿阮蜷缩在角落，身上的素白衣裙早已被泥水与血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她的心疾本就久治未愈，如今在这等环境下愈发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针在肺里游走，胸口闷痛难忍，冷汗浸透衣背。
可比这更痛的，是心口那抹撕裂般的无力感。
她曾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林枫不会信这些莫须有的指控，他会查清真相，会救她出去。可几日过去，牢门外依旧寂静无声。
林枫……真的也认为她是细作吗？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双沉静如潭的眼睛。他曾说：“你若信我，我必不负你。”可如今，连一句辩白都无法传到他耳中。
牢门吱呀一声，狱卒端来一碗稀粥，放在地上，粗声粗气地说：“吃吧，别死了，上面还要你开口呢。”
阿阮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那碗粥。她知道，这是最后的缓刑。一旦刑部正式定案，她便会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她忽然苦笑——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前那种无人问津的孤独。
林枫站在画廊深处，手中握着一封密报。纸张轻薄，内容却沉重如山。
“属下已查实，所有‘证据’皆为伪造，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柳如烟。柳夫人亦被其操控，心智不稳。”
他目光沉沉，指尖微微收紧。他知道阿阮绝非细作，也清楚沈知微一向工于心计，可眼下朝堂风向不明，柳府又联合多方势力施压，他若贸然出手，不仅救不了阿阮，反而可能将局势彻底搅乱。
他不能动。
至少现在不能。
“再查。”他低声吩咐，“我要确凿证据，能扳倒柳如烟的证据。”
“是。”下属退下。
林枫缓缓抬头，望向窗外暮色。天边残阳如血，仿佛映照着他心头那一抹隐忍的怒火。
他知道，阿阮此刻正独自承受着一切。他也知道，她或许已在心中怀疑他、怨恨他。
但他不能告诉她——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足以将柳如烟拉下马、将真相昭告天下、将她从地狱中亲手接回来的时机。
哪怕她因此误会他、憎恨他，哪怕她不再信任他……
他也必须等到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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