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寝殿里还浸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林缚就醒了。
他几乎是瞬间睁开眼的,没有丝毫赖床的困顿,大概是昨夜的警觉还没完全褪去。缩在角落坐了一夜,腰背有些僵硬,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床榻。
帐幔依旧低垂,女帝还没醒。
林缚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大意,重新坐直身体,脑子里开始飞速盘算。
昨夜那刺客一闹,宫里定然会掀起波澜。自己虽然立了功,但也暴露了身手,女帝心里肯定存了疑。今天该怎么做?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适当地展露一点“用处”?
在这宫里活着,太顺从了容易被当成棋子丢弃,太扎眼了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分寸最难拿捏。他得想办法让女帝觉得,留着他利大于弊,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那种“利”。
正琢磨着,床榻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林缚立刻噤声,重新缩成一团,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刚醒的样子。
帐幔被轻轻掀开,赵灵溪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昨夜的惊悸似乎并未影响她的气色,只是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她扫视了一眼殿内,目光在林缚身上停顿了一瞬,便移开了,扬声道:“青黛。”
门外立刻传来轻捷的脚步声,青黛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洗漱用具,躬身行礼:“陛下醒了。”
“伺候洗漱。”赵灵溪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却依旧透着威仪。
“是。”青黛应着,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来——铜盆里倒上温水,递过拧干的布巾,又摆上精致的牙粉和玉梳。
赵灵溪接过布巾擦了把脸,清冷的面容顿时添了几分生气。她瞥了眼角落里的林缚,淡淡道:“你也起来吧。既然是贴身伺候,总不能一直缩在角落里。”
林缚连忙应声起身,躬身站在一旁,看着青黛为女帝梳理长发,动作轻柔,梳齿划过青丝,发出簌簌的轻响。
他这才发现,褪去了昨夜的凌厉和警惕,晨起的女帝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柔和。尤其是长发披散时,那抹乌亮的光泽,竟让他想起昨夜浴殿里的水汽氤氲。
念头刚起,林缚就猛地掐断——作死!
他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乱看。
赵灵溪透过铜镜,将他这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这人倒是比昨天规矩了些,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今日起,你就跟着青黛学规矩。”赵灵溪对着镜子,语气平淡,“宫里的忌讳,伺候的章程,都得弄明白。若是三天后还学不会……”
她没说完,但那尾音里的寒意,让林缚心头一凛。
“臣一定用心学,绝不让陛下失望!”他连忙表决心。
青黛拿着玉簪的手顿了顿,看了林缚一眼,眼神复杂——让她教一个男子伺候人的规矩?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但陛下发了话,她也只能应着:“是,奴婢会好好教的。”
赵灵溪没再说话,任由青黛为她绾发、更衣。片刻后,一身明黄色常服加身,那份属于帝王的雍容与威严,便又回到了她身上。
“走吧,去前殿处理政务。”赵灵溪站起身,目光扫过林缚,“你跟着。”
“是。”林缚连忙跟上,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多言语。
走出寝殿,清晨的阳光洒在宫道上,映得金砖地面泛着金光。远处传来侍卫换岗的口号声,清脆而整齐。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