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的小镇比北京安静得多。吴所谓找了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每天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他换了手机号,不敢联系任何人,像个幽灵一样活着。
后颈的标记还在隐隐作痛,那股属于池骋的信息素像个甩不掉的影子,时浓时淡。有时在菜市场闻到鱼腥味,有时在路边闻到汽车尾气,那股雪松烟草味就会突然冒出来,勾得他心慌意乱。
他知道这是临时标记的副作用。Omega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莫名的依赖,哪怕心里再抗拒,身体也会诚实地给出反应。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吴所谓越发烦躁。
这天,他在一家小餐馆洗盘子,后厨的抽油烟机坏了,油烟呛得他直咳嗽。突然,后颈一阵熟悉的发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他眼前发黑,手里的盘子“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干什么吃的!”老板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打碎了盘子你赔得起吗?滚!”
吴所谓没力气争辩,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他知道,这是临时标记要失效的征兆。临时标记的效力通常在一周左右,失效时Omega会感到强烈的不适,甚至可能引发二次发情。
他必须尽快找到抑制剂。
可这种小镇的药店根本没有 Omega 专用的抑制剂,就算有,也需要身份证明登记。吴所谓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只能咬着牙往旅馆走。
回到房间,他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浇着后颈,试图缓解那阵灼痛。可身体里的空虚和躁动越来越强烈,比上次发情期更甚。他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浑身发抖,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反复拉扯。
池骋……
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那股冷冽的雪松烟草味,成了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慰藉的幻觉。
吴所谓用力咬着手臂,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找回一点理智。他不能想他,不能依赖他。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吴所谓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池骋就站在门外。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盒,正是Omega抑制剂。
吴所谓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下意识地想锁死门,可手指刚碰到锁芯,就听到门外传来池骋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
“吴所谓,开门。我知道你不舒服,我给你带了抑制剂。”
吴所谓的手顿住了。
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神涣散,狼狈不堪。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没有抑制剂,他很可能会在这里再次发情,到时候……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池骋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没说话,直接走进来,把药盒递给他:“赶紧用上。”
吴所谓没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池骋把药盒塞进他手里,“先把抑制剂用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不必了。”吴所谓把药盒扔回给他,声音因为虚弱而发飘,“池总这么闲吗?追到这种地方来,就为了看我笑话?”
池骋接住药盒,眼神沉了沉:“吴所谓,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吴所谓提高声音,却因为没力气,听起来更像在撒娇,“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池骋没动,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看着他眼底的抗拒和依赖在疯狂拉扯,看着他后颈那个已经开始淡化的标记。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池骋突然开口,声音冷了下来,“吴所谓,你爸的事,你以为躲到这里就能解决?我已经查过了,那些追债的是高利贷,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你。”
吴所谓的身体僵住了。
“你什么意思?”他看着池骋,眼神里带着警惕。
“没什么意思。”池骋走近一步,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又开始弥漫开来,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逃不掉的。要么跟我回去,我帮你解决你爸的事,要么……”
他顿了顿,看着吴所谓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看着你爸被打断腿,看着你自己在这里被临时标记的副作用折磨死。”
“你威胁我?”吴所谓的声音在发抖。
“是提醒你。”池骋的眼神很认真,“吴所谓,别再倔了。你斗不过那些人,也斗不过你自己的身体。”
吴所谓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池骋,你真是个混蛋。”
他接过那个药盒,转身走进卫生间,“砰”地关上了门。
池骋站在原地,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动静,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抽根烟,却又想起吴所谓不喜欢烟味,又塞了回去。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把吴所谓父亲的债务全清了,别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助理回复:“好的,骋哥。”
池骋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用这种方式把吴所谓留在身边很卑劣,但他没办法。一想到吴所谓可能再次消失,可能被那些高利贷欺负,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他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在吴所谓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霸道,承认自己不择手段,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卫生间的门开了。吴所谓走出来,脸色好了些,眼神却依旧冰冷。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池骋:“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池骋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戾气,多了几分少年气:“跟我回北京。”
“然后呢?”
“然后……”池骋走近一步,抬手想碰他的脸,却被吴所谓躲开了。他也不尴尬,收回手,语气随意,“做我真正的伴侣。”
吴所谓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做我真正的伴侣。”池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是交易,也不是因为标记。吴所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吴所谓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池骋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桀骜和不耐烦的眼里,此刻却盛满了认真,甚至……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他别开视线,喉咙发紧:“我拒绝。”
池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走到床边坐下,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我在这等你想通。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吴所谓看着他,突然觉得无力。他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