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吴所谓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
头痛欲裂,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池骋的睡颜。
男人还没醒,眉头微蹙,似乎睡得不安稳。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柔和了几分戾气。吴所谓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两人身上未着寸缕的皮肤,以及自己后颈那个清晰的、带着点刺痛的牙印——
标记。
一个临时标记。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昨晚的混乱、失控的体温、池骋霸道的吻、以及最后那阵贯穿全身的、带着痛苦与陌生快感的刺痛……
吴所谓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太大,惊醒了身边的人。
池骋睁开眼,看到他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眼神暗了暗:“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让吴所谓觉得刺耳。吴所谓猛地掀开被子,抓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动作快得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你干什么?”池骋坐起来,皱眉看着他。
吴所谓没理他,套衣服的手抖得厉害,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好几颗。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池骋越远越好。
“吴所谓!”池骋下床,想去拉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别碰我!”吴所谓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眶泛红,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池骋,你混蛋!”
池骋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吴所谓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厌恶和恐惧,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我……”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昨晚的情况太特殊,他承认自己失控了,但他并不后悔。
“你什么你?”吴所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满意了?趁人之危,强迫我……池骋,你和那些欺负人的混蛋,根本没区别!”
“我不是强迫你!”池骋的声音也提高了,“昨晚你……”
“我什么?”吴所谓打断他,声音尖锐,“我发情了?所以我就活该被你标记?池骋,你是不是觉得,Omega在发情期,就可以任你们alpha摆布?”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池骋的痛处。池骋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没那么想。”
“没那么想?”吴所谓笑了,笑得眼眶更红,“那你告诉我,你昨晚做了什么?池骋,我是个Omega,但这不代表我可以被随便对待!”
他抓起桌上的背包,转身就往外冲。池骋想拦,却被他用尽全力推开,后背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吴所谓没回头,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出租屋,像逃离一个沾满了耻辱的牢笼。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池骋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吴所谓那股草木香信息素,混杂着自己的雪松烟草味,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纠缠意味的气息。他抬手按了按发疼的额角,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昨晚确实失控了,但他清楚记得,吴所谓最后抓着他衣角的力度,记得他在自己怀里发出的、带着依赖的轻哼。他以为,那至少不是全然的抗拒。
可刚刚吴所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肮脏的罪犯。
池骋烦躁地踢翻了床边的椅子,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掏出手机,想打给吴所谓,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号码。昨晚情急之下冲进来,连这点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问。
他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吴所谓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双腿发软,才扶着一棵老槐树停下来。初夏的风带着热意吹过,却吹不散他后颈那阵持续的刺痛,也吹不散那股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属于池骋的信息素味道。
临时标记的效力至少会持续一周。这意味着,接下来七天,他会无时无刻不被这股气息笼罩,会对池骋产生生理上的依赖。
想到这里,吴所谓胃里一阵翻涌。他蹲下身,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哭,是气,是恨,更恨自己的无力——如果他不是个Omega,如果他的信息素等级高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狼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打来的。吴所谓深吸一口气,掐了掐眉心,接起电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妈。”
“所谓啊,你爸刚才又被人堵在厂里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对方说,再凑不齐五十万,就要卸他一条腿……”
吴所谓的心猛地一沉。五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妈,你先别急,”他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我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挂了电话,吴所谓站在原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他不能回家,那里有催债的人;不能回出租屋,那里有池骋的痕迹;甚至不能留在这座城市,因为他不知道池骋会不会再找到他。
口袋里的钱包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银行卡里的余额刚够交这个月的房租。他摸出身份证,指尖划过“吴所谓”三个字,突然想起池骋昨晚说的话——“你爸欠的钱,我可以帮你还。”
像一根救命稻草,却长满了刺。
吴所谓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他就算去抢银行,也不会接受池骋的施舍,更不会用自己去换那笔钱。
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长途汽车站,他记得,那里有去邻市的大巴,票很便宜。
先离开北京再说。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车里,池骋看着那个倔强的、越走越远的背影,指尖在方向盘上狠狠碾过。
“查,他要去哪。”他对着蓝牙耳机冷声说。
“骋哥,真要跟着?”耳机那头传来声音。
“废什么话。”池骋盯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眼神暗得像化不开的墨,“他要是敢踏出北京一步,就把他给我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