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路格外湿滑，温明远第三次踩到松动的石块险些摔倒时，走在前方的苏芷终于停下脚步。
"温大公子，"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要不要我背你上山？"
温明远扶着一棵歪脖子松树喘气，现代人的身体显然不适应这种崎岖山路。他抬头看见苏芷眼中促狭的笑意，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银辉。
"不劳姑娘费心。"他故意板起脸，"只是这布鞋..."
话音未落，苏芷突然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温明远正要挣扎，一只羽箭"嗖"地钉入他刚才靠着的树干，箭尾白翎还在微微颤动。
"赵家的追兵比预计快了两个时辰。"苏芷压低声音，从靴筒抽出两把柳叶刀，"看来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温明远趴在地上，鼻尖萦绕着泥土与苏芷袖中某种草药的混合气息。他集中精神看向那支箭，眼前立刻闪过画面：三个黑衣人正在半山腰的松林间穿梭，为首者腰间挂着铜制令牌——是刑部的标记。
"三个人，刑部暗探。"他急促地说，"西侧松林还有埋伏。"
苏芷挑眉："你这本事倒是方便。"说着突然扯开他的外袍。
"苏姑娘？！"
"别多想。"她利落地将衣袍挂在灌木上，又从包袱取出火折子，"制造个假现场。既然他们来得快，我们就慢些走。"
当衣袍被点燃冒出浓烟时，苏芷拽着温明远钻进一条隐蔽的山涧。水流没过脚踝，冰冷刺骨，却能掩盖他们的踪迹。温明远跟着她在黑暗中前行，注意到苏芷每经过特定位置就会在石壁上留下指甲划痕。
"这是青蚨组织的暗号？"他小声问。
苏芷的肩背明显僵硬了一瞬："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涧水声掩盖了追兵的动静，却也让他们听不见彼此的脚步声。转过第七个弯时，温明远突然拉住苏芷的手腕。她立刻反手扣住他的脉门，力道大得让他倒吸冷气。
"有机关。"他忍着痛指向头顶，"那些藤蔓太整齐了。"
月光透过缝隙照下来，果然可见几根藤蔓被刻意编织成网状。苏芷眯眼观察片刻，从发间取下一枚铜钱弹向某处。"咔嗒"声响，十步外的水面突然刺出数根削尖的竹竿。
"青林寺的迎客礼。"苏芷冷笑，"看来你父亲这位故交并不友善。"
温明远却盯着那枚沉入水底的铜钱——边缘磨得异常锋利，分明是件凶器。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救他的姑娘。
天亮时分，他们终于望见掩映在古柏间的寺庙山门。牌匾"青林寺"三个字已经斑驳，但门环却锃亮如新。苏芷示意温明远躲在石碑后，自己上前叩门。
开门的灰衣僧人见到苏芷，竟一言不发侧身让路。温明远正疑惑这反常的默契，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历史之眼"自行触发，他看到这僧人在深夜偷偷拓印往来信件。
"等等！"他冲上前拉住苏芷，"这位师父左手腕有墨渍，是常年伏案的痕迹。"
僧人脸色骤变，袖中寒光一闪。苏芷反应极快，铜钱划过对方手腕，匕首"当啷"落地。几乎同时，寺内传来苍老的笑声："温家小子比传闻机灵多了。"
一位白眉老僧拄着藤杖缓步而出，示意灰衣僧人退下："老衲慧明，与你父亲下棋输了三局，才答应照看你这个麻烦。"
禅房内，慧明大师听完温明远的遭遇，枯瘦的手指在茶汤里蘸了蘸，在桌上画了个古怪符号："认识这个吗？"
水痕组成的图案像只睁开的眼睛。温明远摇头，却发现苏芷呼吸变得急促。
"看来温翰林没告诉你家族渊源。"慧明意味深长地说，"'历史之眼'不是天赐异能，而是诅咒。你们温家每一代都会出个能窥见时空裂隙的倒霉蛋。"
温明远心跳加速："您知道这种能力的来历？"
"知道又如何？"老僧突然用藤杖重重敲地，"历代觉醒者非死即疯，你父亲送你来，是要老衲斩断这孽缘！"
茶盏被震翻，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蔓延，竟隐约形成与刚才相同的神秘眼纹。温明远盯着那图案，突然头痛欲裂，无数陌生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燃烧的典籍、滴血的青铜镜、某个与苏芷眉眼相似的古代女子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醒醒！"脸颊火辣的疼痛让他回神，苏芷正收回打耳光的手，"你刚才瞳孔都散了。"
慧明大师叹息着递来一串佛珠："戴着它，能暂时压制能力暴走。三日后子时，后山洗剑池见，老衲教你控制之法。"
离开禅房时，温明远注意到苏芷偷藏了桌上沾水的符纸。他想追问，却被远处钟声打断。浑厚的声响中，他恍惚听见有人用现代普通话说了句："别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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