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宴前的暗流
秦宇是被手机震醒的。屏幕上跳动着李特助的名字，背景是凌晨五点的J市
他昨晚在书房待了整夜，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桌上的药盒还维持着苏逸尘塞给他时的模样，没拆。
“秦总，叶家慈善晚宴的邀请函送来了，需要给您送到家里吗？”李特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宇捏了捏眉心，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扔公司。”
“可是……”李特助顿了顿，“叶总特意交代，要确保您收到。还有，苏医生那边也确认会出席，他让我转告您，晚宴当天会顺路去接您。”
“不必。”秦宇的声音冷了半度，指尖在药盒上按出浅浅的印子，“我自己有车。”
挂了电话，他盯着那个白色药盒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拆开，挤了点药膏在手心。
微凉的触感推开了宿醉的钝痛，也让他想起昨晚苏逸尘站在路灯下的样子——冻得发红的鼻尖，攥紧药盒的手指，还有那句带着委屈的“你别这样”。
秦宇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确实过分了。
J市第一医院办公室，苏逸尘刚结束一台早间手术。他摘下口罩，对着镜子揉了揉眉心，眼底的青黑遮不住。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叶景修发来的：“晚宴的礼服给你备好了，尺寸按你去年的量的，应该合身。”
苏逸尘回了句“谢谢”，指尖划过屏幕，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点开秦宇的对话框。他想起昨晚秦宇泛红的眼眶，想起他那句口是心非的“谁稀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苏医生，城东分院的设备清单整理好了。”规培医生小林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点兴奋，“听说叶家那位叶总帮了大忙，好多厂商都愿意打折呢！”
苏逸尘接过清单，指尖在“核磁共振仪”那行字上停了停。
他知道，这背后多半是叶景修的功劳。这位发小总是这样，用最温和的方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帖，让人挑不出错处，却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替我谢谢叶总。”他轻声道，心里却莫名想起秦宇那张别扭的脸——那人明明也在偷偷帮忙，却偏要装得像个局外人。
秦氏集团顶楼会议室，气氛却有些凝滞。
秦宇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
：“城东那块地的合作方案，谁让你们改的？”
文件上，原本给某地产商的报价，被改成了象征性的一元——这是他昨晚让法务部连夜改的，只为给苏逸尘的分院铺路。
法务总监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您昨晚……”
“我忘了。”秦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改回来。”
全场哗然。只有李特助在一旁低着头，憋着想笑——秦总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散会后，李特助送咖啡进来，见秦宇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叶家慈善晚宴的官网页面，首页放着叶景修的照片，配文“叶氏集团总裁将携神秘嘉宾出席”。
“秦总，需要给您准备礼服吗？”李特助轻声问。
秦宇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窗外：“不用。”顿了顿，又补充道，“把我去年在意大利订的那套黑色西装送来。”
李特助忍着笑应了声“好”。看来总裁要开始追妻了
晚宴前一天，苏逸尘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的袖扣，铂金材质，刻着极小的“Y”字——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寄件人地址是秦氏集团，收件人却写着“苏医生”。
他拿着袖扣，忽然想起秦宇住院时，自己替他整理衬衫，随口说过“简单点的袖扣更衬你”。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陆明远打来的：“苏医生，明天晚宴记得穿得正式点啊！秦宇那家伙特意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风格，说要给你个‘惊喜’，我看他是想在晚宴上跟你……”
“他胡说的。”苏逸尘打断他，脸颊有点发烫。
挂了电话，他看着那枚袖扣，忽然笑了。
晚宴当天下午，秦宇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造型师摆弄头发。镜子里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领口挺括，袖口空着——他特意没戴袖扣，心里存着点幼稚的期待。
李特助进来汇报：“秦总，苏医生已经从医院出发了，叶总去接的他。”
秦宇系领带的手猛地收紧，领带结勒得脖子发紧：“知道了。”
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藏着连造型师都没察觉的烦躁。他忽然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不用等了，我自己去。
黑色宾利驶出秦氏大厦，汇入J市傍晚的车流。秦宇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这场晚宴像个巨大的舞台，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只有他自己，还在为一句没说出口的“在意”，别扭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车载广播里在播放叶家慈善晚宴的预热新闻，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说：“据悉，本次晚宴将拍卖一件由苏逸尘医生捐赠的书法作品，所得款项将全部用于城东分院的建设……”
秦宇猛地踩了脚油门，宾利如离弦之箭，往晚宴场地的方向冲去。他想，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
第五章 晚宴前的暗流（续）
宾利停在晚宴场地外的停车场时，秦宇透过车窗，看见叶景修的车正缓缓驶入VIP通道。黑色轿车的后座上，苏逸尘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温莎结，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果然穿得很正式，只是袖口空荡荡的，没戴任何饰品。
秦宇的心沉了沉，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那枚袖扣，他终究是没戴。
“秦总，需要直接进去吗？”李特助替他拉开车门。
“等等。”秦宇的指尖在西装口袋里摩挲着，那里藏着另一枚一模一样的袖扣，刻着“Q”字。他原本想在晚宴上亲手替苏逸尘戴上，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宴会厅里早已人声鼎沸。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间，J市的名流们举着酒杯谈笑风生。秦宇一出现，立刻有人围上来打招呼，他应付着，目光却像装了雷达，在人群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在拍卖区看见了苏逸尘。
男人正站在一幅书法作品前，和叶景修低声交谈。那是苏逸尘捐赠的作品，上面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笔锋温润，却带着股韧劲。叶景修的手搭在他肩上，姿态亲昵，正指着作品的某一处说着什么，苏逸尘听得认真，偶尔点头，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被月光浸过。
秦宇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酒液晃出杯沿，溅在雪白的衬衫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刚要走过去，就被一个穿红色礼服的女人拦住：“秦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
“抱歉，失陪。”秦宇打断她，目光越过人群，死死盯着苏逸尘的方向——叶景修不知何时递了杯香槟给苏逸尘，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苏逸尘微微偏头，似乎说了句什么，逗得叶景修笑出了声。
那笑声像根针，扎得秦宇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转身走向吧台，把手里的酒杯往台上一放：“威士忌，加冰。”
“秦总今天怎么喝这么烈的？”调酒师是熟人，笑着打趣，“不怕苏医生说你？”
秦宇没说话，仰头灌了大半杯。烈酒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他想起陆明远说的“惊喜”，想起自己特意准备的袖扣，想起苏逸尘空荡荡的袖口——
原来所有的期待，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在这儿喝酒，不怕伤着伤口？”一个清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宇的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苏逸尘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杯温水，目光落在他衬衫上的酒渍，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不小心？”
“与你无关。”秦宇别过脸，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心里却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苏逸尘没生气，把温水递给他：“喝点水，冲淡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袖扣……我很喜欢。”
秦宇猛地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
“我戴了。”苏逸尘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在深灰色西装的映衬下，那枚铂金袖扣泛着柔和的光，“Y”字的刻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秦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只是觉得，”苏逸尘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袖口，“有点可惜，另一枚没派上用场。”
秦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指尖触到那枚刻着“Q”字的袖扣，忽然笑了。原来不是没戴，是在等他。
叶景修的声音在这时传来：“逸尘，该上台了，拍卖要开始了。”他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苏逸尘的袖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掩饰过去，“秦宇也一起来吧，你不是一直想拍那套医疗设备吗？”
秦宇没动，只是看着苏逸尘：“你去吗？”
“嗯。”苏逸尘点头，“设备对分院很重要。”
“那我去。”秦宇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三人一起走向拍卖台，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陆明远和沈驰扬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交换了个“有戏”的眼神。
拍卖师的声音响起：“接下来要拍卖的，是由苏逸尘医生捐赠的书法作品《医者仁心》，起拍价十万！”
台下立刻有人举牌：“十五万！”
“二十万！”
“三十万！”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百万。叶景修举牌：“两百万。”
全场安静了一瞬。就在拍卖师要落槌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五百万。”
众人循声望去，秦宇站在台下，手里举着号牌，目光却没看拍卖师，而是牢牢锁着台上的苏逸尘，眼底的执拗像团火，烧得人心里发烫。
苏逸尘的呼吸顿了顿，看着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晚宴，或许不只是为了设备。那些藏了多年的别扭，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终究还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以最直白的方式，摊开在彼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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