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面。
沈知微缩在斗篷里,脚下的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太子府的高墙就在眼前,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得影子歪歪斜斜。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账本,指尖微微发抖。
那上面,每一行字都像刀子一样,划着她的心。
三年前,她披红挂彩进了东宫。那天也是下着雪,可满城百姓都在看热闹,说她沈家嫡女嫁得好,说她是天底下最风光的新娘。可没人知道,那个新郎连盖头都不肯掀,只对着月光发呆。
“做我的挂名太子妃,待我登基便还你自由。”
她说过愿意。可现在,她要亲手撕碎这句话。
她绕到府后,找到那条废弃的下水道入口。铁栅栏已经锈了,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她屏住气,钻了进去。
黑暗潮湿,积水没过脚踝。她摸索着往前走,手指碰到石壁上的刻痕——是“信”字。娘留下的标记,她认得。
记忆翻涌上来。娘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声音很轻:“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她咬紧牙,继续往前。
三道暗桩,她都避开了。祖父教她的机关破解法,她还记得。她轻轻推开最后一块石板,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密道。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贴着墙根蹲下。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走过,火光扫过她的脸,又消失在黑暗里。
她继续往前,直到看见尽头的木门。那是书房后的暗门,她小时候来过。那时萧彻还没当太子,她偷溜进来找书看,被他撞见。他没有赶她走,只是冷冷地说:“别碰那些兵书。”
现在想来,那时他就已经提防着她了。
她推开木门,屋里暖烘烘的。炭盆烧得很旺,桌上点着灯。她一眼就看到了摊开的账本,旁边还放着一封信。
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青黛的字迹。
她快步上前,翻开信纸,几行字刺进眼里:
“小姐,对不起。我撑不住了……他们逼我说出你的去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可下一秒,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看见萧彻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穿着深色长袍,脸色阴沉。
“你真以为你能翻盘?”他冷笑着说。
沈知微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账本拍在桌上。
“苏明哲收的每一分钱,都在这里。”她的声音很冷,“你以为他只对付沈家?他连你都想控制。”
萧彻的脸色变了。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起账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合上账本,扔在地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这又怎样?没有苏家的支持,我坐不稳这个位置。”
沈知微冷笑:“所以你就牺牲沈家?牺牲我娘?”
萧彻没有说话,但眼神闪了一下。
沈知微的心跳加快。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是谁害死我娘?”
萧彻终于开口了:“我知道。”
他说得很快,像是憋了很久。
“是苏明哲。是他设的局,是你娘发现了什么,他怕事情败露,就……”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哑:“可我不能动他。那时候我还没有登基,朝中反对我的人太多。我要等,等到我真正掌权的那一天。”
沈知微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
“那你呢?”她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当太子妃?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萧彻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恨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她,没有一丝犹豫。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你不会甘心做个摆设。我怕你,也恨你。你有沈家的背景,有你娘的智慧,还有你自己的本事。你什么都不缺,偏偏是我最缺的东西——信任。”
沈知微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她突然笑了。
“你错了。”她说,“我从来都没想跟你争什么。我只是想活。”
萧彻看着她,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低声说,“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知微猛地回头,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是林如月。
她手里拿着一支梅花镖,上面泛着黑光。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林如月的声音很轻,“她说,总有一天你会用得上。”
沈知微愣住了。
林如月走进来,将梅花镖放在桌上,然后抬头看着她。
“我欠沈家的,永远还不清。”她说,“但我不能再帮你了。太子已经下令,明天就会派人去沈家,要把你祖父也牵进去。”
沈知微的手指收紧。
她看着林如月,忽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林如月苦笑:“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人,值得你为她死。”
她说完,转身走了。
屋子里只剩她和萧彻。
沈知微拿起梅花镖,手指摩挲着冰冷的金属。
“你真敢杀我?”萧彻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你早该死在今夜。”她冷冷地说。
她抬手,梅花镖对准他的心口。
萧彻没有躲。
他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一丝恐惧。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我曾经想过放过你。”
沈知微的手顿了一下。
“可我没敢。”他说,“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离开,我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沈知微冷笑:“你错了。我从来就没属于过你。”
她猛地出手,梅花镖破空而至。
萧彻侧身一闪,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血溅在地毯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沈知微没有再出手,而是迅速往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想逃?”萧彻擦掉手臂上的血,眼神变得狠厉,“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沈知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太子妃,也不再是那个只求自保的沈知微。
她是沈家的女儿,是母亲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颗棋子。
她要赢。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向密道。
身后,萧彻的声音冷冷响起:“抓住她,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未完待续\]沈知微的手指扣住梅花镖,寒意顺着金属渗入骨髓。萧彻的血还在滴,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像一朵朵绽开的花。
门外的脚步声更急了。
她听见刀出鞘的声音,还有人压低嗓音在说什么。太子府的守卫早就在等她,只等一声令下。
萧彻站在那里,手臂上的伤口被风吹得发疼。他看着她,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你以为你赢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可你什么都没得到。”
沈知微冷笑:“我至少知道了真相。”
“真相?”萧彻嗤笑一声,“真相是你娘早就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选择了沈家。她宁愿死,也不肯低头。”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颤。
“你闭嘴。”她的声音发紧。
“她到死都在护着沈家,护着你。”萧彻一步步走近,“可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用一把毒镖威胁我,就为了给你娘报仇?”
“你根本不懂她!”沈知微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萧彻停下脚步,看着她,忽然笑了。
“是我不懂她。”他说,“但我懂你。你从来就不想报仇,你只是想活。可现在,你连活都不想要了。”
沈知微的手微微发抖。
她确实不想死。可她知道,今晚之后,她再也回不去了。
门外传来一声低喝:“太子殿下,人已经就位。”
萧彻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她。
“放下镖。”他说,“我还能让你走。”
沈知微笑了。
“你真以为我还信你?”她低声说,“你骗了我三年,现在一句让我走,就想让我相信你?”
萧彻的脸色变了。
他终于开口:“我知道你还留着那封信。”
沈知微猛地抬头。
“什么信?”她装作不懂。
“你娘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萧彻看着她,眼神锐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那些账本真的能扳倒苏明哲?你太天真了。”
沈知微的心跳加快。
她一直以为那封信只是娘留给她的遗物,里面不过是些叮嘱的话。可现在听萧彻的语气……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她问,声音有些发哑。
萧彻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你说啊!”她猛地往前一步。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
黑衣人冲了进来,刀光闪动。
沈知微几乎是本能地甩出梅花镖。
一声闷哼,最前面的人应声倒地。
她转身就跑,密道是唯一的出路。
身后传来萧彻的怒吼:“拦住她!谁放她走,就陪葬!”
她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前冲。密道的尽头有一扇小门,那是她逃出去的最后机会。
可当她推开小门时,冷汗瞬间爬满后背。
门外,站着一排弓箭手。
火把照亮了夜空,映出他们冰冷的箭头。
她被包围了。
身后,萧彻缓缓走来,脸色阴沉。
“我说过。”他的声音很冷,“你逃不掉的。”
沈知微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她输了?
不,她不能输。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忽然想起娘最后说的话:
“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你想杀我?”她冷笑,“那就来吧。”
她猛地将信纸撕碎,任由碎片随风飘散。
萧彻的脸色变了。
“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
沈知微的眼睛亮了。
她知道,那是林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