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宴之夜

二楼回廊的雕花木窗缝里飘来酒香，混着楼下厅堂烛火的焦味。我站在阴影里，手指抚过腰间暗藏的魔纹符纸。那些纸片在掌心沙沙作响，仿佛蛇鳞摩擦。

"林管家，"顾明玥突然转头，她今天特意换了件墨绿色长裙，"你在这儿站多久了？"

我望着楼下七盏鎏金烛台，火苗跳得有些怪异："刚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银线刺绣，那是魔王印记在人间界的伪装。

"刚才你说要处理账本，现在又在这儿发呆。"她靠近一步，月光勾勒出少女锁骨的弧度，"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小姐多虑了。"我侧身避开她的视线，瞥见顾明轩正趴在栏杆上朝下张望，"少爷，当心脚下。"

宴会厅的喧闹声忽然拔高，几个族老正举杯敬酒。二叔公捻着山羊须，眼角皱纹里都沁着笑意。就是这张脸，在三年前的暴雨夜，亲自把顾家产业的地契换成了毒酒。

"他们笑得多开心啊。"顾明玥轻声说，"就像当年父亲下葬那天。"

我瞳孔猛地收缩。记忆碎片刺痛大脑——那个雨天，这些族老捧着白瓷酒壶，说是要祭奠先人。只有我知道，那壶里装的是能让人魂飞魄散的蛊毒。

"该开始了。"我转身走向旋转楼梯，皮靴踩在木阶上的声响格外清晰。顾明玥想跟上来，被我用眼神制止。她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像极了原主临死前看向姐弟的模样。

八仙长桌尽头的空位依旧醒目，那是留给已故家主的。烛火摇曳间，我仿佛看见顾老爷坐在那里，手中端着一杯血色液体。

"诸位长辈慢用。"我将鎏金酒壶放在桌首，指节叩击桌面三声。魔纹开始在桌下蔓延，如蛛网般缠住每个人座椅的雕花。

二叔公举起酒杯："林管事越发周到了。"

"为顾家清理门户嘛。"我笑着添满他的酒杯。酒液泛起诡异的波纹，倒映出他瞳孔里的惊慌。

三叔母突然打翻汤碗，瓷器碎裂声在死寂的大厅格外刺耳。所有人的手都在颤抖，唯独我稳如磐石。魔纹已经顺着衣料爬上他们的脖颈，只要我动念，就能切断他们与灵魂的联系。

"你们喝下的每一滴酒，都是顾家的血。"我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记得三年前的祭日宴吗？那壶断魂蛊，是二叔公亲手斟的吧？"

"你...你胡说什么！"二叔公猛地起身，却被魔纹生生按回座位。其他人也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如同灌铅。

"当年背叛你的不止他们。"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四长老。他脖子上的魔纹渗出血珠，"在魔界..."

我瞳孔骤缩，抬手掐住他喉咙："谁允许你提起魔界的事？"黑气从指尖涌出，却在触及他皮肤时被某种力量反弹。这不对劲，我分明感受到他体内有熟悉的气息——和当初背叛我的魔将一模一样。

"林管家！"顾明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猛然回头，看见她扶着栏杆脸色苍白。而顾明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

"让孩子们看热闹也好。"我松开手，任由四长老瘫倒在椅子里，"正好教教他们什么叫背叛。"

"你...你怎么可能..."二叔公的声音带着哭腔，"林煜不过是个下人！"

"林煜确实死了。"我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魔纹印记，"但他用执念把我拽进了这具身体。"

烛火突然大盛，照亮每个人扭曲的面孔。魔纹开始收紧，二叔公的指甲深深抠进木桌，指节泛白。我听见细微的咔嚓声，不知道是骨头断裂，还是窗户被风吹开。

"你们以为顾家只剩这点血脉。"我踱步到顾明玥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但真正的继承人，从来就不需要靠毒药维持地位。"

"等等！"一直沉默的五叔公突然开口，"我们愿意交出私吞的产业！"

"太晚了。"我扬手挥出一道黑芒，魔纹瞬间缠满整个大厅。桌上的酒杯接连炸裂，血色液体溅在绣着家徽的桌布上，像极了当年祭坛前泼洒的契约之血。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在达到顶点时戛然而止。我收回魔力，看着满地狼藉。破碎的瓷器映出每个人惊恐的表情，就像当年他们看着顾老爷吐出最后一口气时的模样。

"林...林管家？"顾明玥的声音在颤抖。我转头，看见她眼中既有恐惧，又有困惑。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原主弥留之际，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姐弟俩。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和四长老体内那股气息如出一辙。我握紧拳头，压制住即将暴走的魔王之力。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但现在...

"少爷，小姐。"我摘下染血的白手套，"今晚的宴会，吃得还满意吗？"

\[未完待续\]"林管家..."顾明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转过身，看见她扶着栏杆的手指关节发白。她的眼神在烛光里忽明忽暗，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厅堂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五叔公瘫坐在地，半边脸贴着满是酒渍的地毯。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在看我脖子后面若隐若现的魔纹——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正在皮肤下游走，像一群兴奋的蜈蚣。

"少爷，小姐。"我伸手想碰顾明玥的脸，却被她本能地躲开。这个动作让我心里一紧，仿佛被谁攥住了心脏。我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原主也是这样站在楼梯口，看着姐弟俩被族老们围在中间。

四长老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一片片翻起。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月光照耀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我蹲下身，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想说什么？"我凑近了些。他的眼睛已经翻白，嘴角却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想起魔王殿前的刑官，每次施刑前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猫叫。我猛地抬头，二楼的雕花木窗不知何时开了条缝。夜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混着某种腐烂的气息。

顾明轩突然尖叫起来。他的手指着大厅角落，脸色煞白。那里原本挂着幅顾家祖训的绣锦，现在却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砖石焦黑扭曲，像是被什么高温灼烧过。

"地下室。"我的声音有些发涩。难怪这些年账目对不上，原来他们早就在地底挖了密道。四长老喉咙里咯咯的声响更急了，像是要把什么话说出来。

我伸手按住他胸口。魔纹立刻缠上他的脖颈，却在触及皮肤时猛地弹开。这一次，我清楚地看见他体内有团青灰色的雾气在翻涌——和当年背叛我的那个魔将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有意思。"我站起身，看着顾明玥苍白的脸。她还穿着那件墨绿色长裙，裙摆沾了不知是谁的血迹。三年前的祭日宴，她也是这样站在楼梯上，看着族老们把毒酒递到父亲面前。

窗外又掠过一道黑影。这次我看清了，那是只通体漆黑的渡鸦。它翅膀尖上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落在屋檐时竟发出铁器相撞的声响。

"林...林管家？"顾明玥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她在害怕，但更怕的是我。那些魔纹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皮肤下的刺痛。

宴会厅的烛火突然熄灭。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我看见五叔公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