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白炽灯有些晃眼，秦叙捏了捏眉心，把刚送来的卷宗往桌上一推，指节泛白。
“又是失踪案？”旁边的实习生小林探过头，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包子，热气腾腾的白雾糊了眼镜片，他慌忙摘下来擦了擦，“这阵子怎么净是这种事，让人心里发慌。”
秦叙嗯了一声，指尖敲了敲卷宗上的照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李静，三十五岁，社区医院的护士，昨天下午下班没回家，手机关机到现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家属报案时的笔录，“她丈夫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说最后一次联系是昨天五点半，她刚下班，还跟他念叨晚上要做个红烧排骨。”
小林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抽了张纸巾擦手，声音放轻了些：“会不会是跟人约了？或者临时有事走得急，没来得及说？毕竟谁还没个突发情况呢。”
“她丈夫几乎是哽咽着说，她不是那种人。”秦叙翻开下一页，是李静的社交关系表，纸页边缘被他指尖捻得有些发皱，“性格内向，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朋友不多。”他忽然停住，指着其中一行，眉头微蹙，“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她昨天排班表上写的是四点下班，但她跟丈夫说五点半才离开医院。这中间一个半小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中间一个半小时去哪了？”小林皱起眉，笔尖在笔记本上悬着，迟迟没落下。
“得弄清楚。”秦叙站起身，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走，去她单位看看，或许能找到点线索。”
社区医院不大，门诊楼后面连着住院部，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谁在低声絮语。护士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大褂，听说秦叙是来查李静的事，脸上的肉立刻垮下来，担忧写了满脸。
“小静这孩子可老实了，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昨天下午确实是四点下班，我亲眼看着她换好衣服走的。”护士长领着他们往护士站走，脚步有些急，“不过……”她忽然顿住，回头看了看四周，像是怕被谁听见。
“不过什么？”秦叙追问，目光锐利起来。
“她走之前好像跟谁通了个电话，就站在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底下，背对着我们，肩膀绷得紧紧的。”护士长搓着手，语气里带着困惑，“我离得远，就听见她好像说‘那东西……你确定要吗’，声音低得像蚊子叫，然后就挂了电话，急匆匆走了，连平时总带着的帆布包都忘了拿。”
小林在旁边飞快记着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知道是跟谁通话吗？有没有可能是她家人？”
“不像。”护士长摇摇头，头发随着动作颤了颤，“平时她接她丈夫电话，那语气软乎乎的，昨天那样子，倒像是怕人听见，脸都有点发白。”
秦叙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扇老式木窗，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响，正对着医院后门的小巷。一股潮湿的霉味涌进来，混杂着外面垃圾桶的酸腐气。
“后门出去能到哪？”他扶着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拐个弯就是菜市场，不过得绕一小段路。”护士长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些后怕，“平时我们买东西都走前门，后门那条巷子里没灯，晚上黑黢黢的，上个月还有人说看见野猫叼着死老鼠跑，瘆人得很。”
秦叙关上窗户，转身往外走：“去那条巷子看看。”
巷子很窄，两侧的墙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砖，墙角堆着些废弃的纸箱，被雨水泡得发胀。秦叙蹲下身，手指在地面上扫过，忽然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泥印上，眼睛亮了亮。
“小林，拿证物袋。”
那是半个鞋印，边缘被风吹过的尘土盖了些，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女士皮鞋的款式，鞋跟处有个小小的缺口，像被什么东西磕过。
“跟卷宗里李静穿的那双鞋比对一下。”秦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顺着巷子往前望，像是能穿透尽头的拐角，“她昨天走的应该是这条路。”
小林把证物袋收好，眉头拧成个疙瘩：“她为什么放着亮堂的前门不走，非要走这黑巷子？就为了近那两分钟？这也太不对劲了。”
秦叙没说话，视线落在巷子尽头的垃圾堆上。那里除了塑料袋和烂菜叶，还扔着一个揉皱的药盒，被踩得扁扁的。他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把药盒捡起来，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盐酸舍曲林……”小林凑过来念出声，语气惊讶，“这是抗抑郁的药啊，李静有抑郁症？”
“卷宗里没写。”秦叙把药盒放进另一个证物袋，声音沉了沉，“她丈夫做笔录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夸她性子平和，半句没提过这事。”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巷口的塑料袋飘起来，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撞在墙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秦叙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压得很低，灰扑扑的像块湿抹布，眼看就要下雨。
“去菜市场问问，有没有人昨天下午见过她，尤其是五点左右。”他对小林说，语气不容置疑，“另外，赶紧联系运营商，查一下她昨天的通话记录，尤其是最后那个电话，我要知道是谁跟她说了什么。”
小林应了声，快步往巷口走，脚步声在巷子里荡出回音。秦叙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那半个鞋印，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敲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这案子，恐怕不止失踪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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