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市场出来时，天阴得更沉了，风卷着潮气往人衣领里钻。小林把笔录本紧紧抱在怀里，一路小跑才跟上秦叙的脚步，鼻尖已经沁出了细汗。
“秦队，这一圈问下来，卖菜的、摆摊的都说没印象。”他喘着气抹了把脸，“昨天下午四点多到五点那阵正是人挤人的时候，谁会特意留意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啊？再说护士服都长得差不多……”
秦叙“嗯”了一声，视线扫过街边几个歪歪扭扭的监控摄像头，眉头微蹙：“这附近的监控，让技术科的人抓紧调出来。死角太多，别漏了任何一个。”
“已经跟小王说了，他说晚上准能出结果。”小林翻着本子念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李静的通话记录查到了，昨天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就是咱们市，但没实名登记。”
“打回去了？”秦叙脚步没停。
“打了，关机。”小林撇撇嘴，把本子往怀里一揣，“这种匿名号最麻烦，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查起来怕是得费点功夫。”
两人刚迈进警局大门，法医室的老张就拿着报告迎了上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点消毒水味。他看见秦叙就挥了挥手：“秦队，有新发现。”
“说。”秦叙接过报告。
“那半个鞋印比对过了，跟李静家里那双棕色皮鞋完全吻合，错不了。”老张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又补充道，“不过药盒上只有李静的指纹，药是处方药，我查了她的就诊记录，最近半年没开过这个。”
秦叙指尖在报告上顿了顿：“药的来源有线索吗？”
“巧了，她所在的社区医院药房，上个月确实进过一批同款药。”老张翻了翻手里的便签，“具体谁领的还不清楚，得查领药记录。这活儿细致，让小林跑一趟合适。”
小林刚应了声“好嘞”，手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喂”了两声，脸色倏地变了，挂了电话就往秦叙跟前凑：“秦队，李静丈夫那边有新情况，说发现李静书房里少了样东西。”
赶到李静家时，男人正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看见秦叙进门，他猛地弹起来，眼眶红得吓人：“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我刚才整理书房，发现小静藏在书架最里面的一个铁盒子不见了！”
“什么样的铁盒子？”秦叙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排码得整整齐齐的书。
“就是那种老式饼干盒，蓝色的，上面印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男人两手比划着盒子的大小，声音发颤，“她平时宝贝得很，不让我碰，说里面是她的日记和旧照片什么的，我也就没多问……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我当初就该……”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蹲下去，双手捂住了脸。
秦叙伸手摸了摸书架最里面的位置，指尖沾到一点薄灰：“最后一次见那盒子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男人抬起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起夜经过书房，看见她正对着那盒子发呆，当时还跟她拌了句嘴，说她整天神神秘秘的藏着什么。她当时还瞪了我一眼，说‘你不懂’……”他说着突然哽咽起来，“我要是多问两句就好了……”
小林在旁边飞快记录，忽然指着书架角落：“秦队，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被揉成团的便签纸，卡在两本厚厚的医学词典中间。秦叙用镊子夹出来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游戏今晚开服，别迟到。”
“游戏？”小林愣了一下，笔尖差点戳到本子上，“李静玩游戏？”
男人凑过来看了看，使劲摇头：“小静平时哪会玩游戏啊？她连手机里的消消乐都嫌费时间，说护士站事儿多，哪有功夫琢磨这个。”
秦叙捏着便签纸，纸边缘有些毛糙，像是被人用力攥过。他抬眼看向男人：“她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比如提到‘游戏’‘开服’之类的词？”
男人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大概一周前，她半夜突然惊醒，嘴里念叨着‘规则……不能违反规则’，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说做了噩梦。当时我还劝她别想太多，现在想想……”他声音越来越低，“那哪像是噩梦啊。”
“规则？”秦叙重复了一遍，指尖在便签纸上轻轻敲着，“她有没有提过跟谁一起玩？”
“没有。”男人眼圈又红了，“就从上个月开始，她总说加班，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有时候对着电脑能发呆一晚上。我问她是不是工作上有烦心事，她就说‘你别管’。我当时还赌气没再问……”
秦叙走到书桌前，电脑屏幕黑着。他冲身后的技术员抬了抬下巴：“查一下她的电脑浏览记录，重点看最近一个月的。”
技术员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网址，大多是医学文献网站和护理指南，直到翻到最近一周，才出现几个陌生的链接。
“秦队，这几个网址打不开，像是被注销了。”技术员皱着眉，反复刷新了几次，“缓存里也没内容，清理得很干净，像是故意的。”
秦叙盯着黑屏的网页，忽然想起护士长说的那句话——“那东西……你确定要吗”。
“那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铁盒子？而“游戏”，又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窗外的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着门。秦叙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离便签上写的“今晚开服”，越来越近了。
“小林，”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去查最近所有新上线的游戏，不管是端游还是手游，尤其是需要邀请码或者能匿名登录的，一个都别漏。”
“好！”小林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秦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街道。李静失踪前的一个半小时，到底去了哪里？她手里的“东西”被谁拿走了？那个神秘的“游戏”，又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雨幕里，路灯的光晕晕成一片模糊的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着，正等着有人踏入这场未知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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