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期末考成绩出来那天，苏楠楠是被室友从床上拽起来的。“快去查分！听说这次题超难，好多人都挂了！”室友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教务处的查分链接。
苏楠楠揉着眼睛坐起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输准考证号时，指尖都在抖。当看到“68”分那个红色的数字时，她愣了三秒，然后突然尖叫着从床上蹦起来，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
“我及格了！我居然及格了！”她抱着室友转圈，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江临川！我要告诉江临川！”
她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出宿舍，往计算机系的实验楼跑。七月的阳光晒得地面发烫，她的脚丫踩在水泥地上，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的狂喜像炸开的烟花，比拿到摄影大赛一等奖还开心。
实验楼的电梯在七楼停下时，苏楠楠差点被迎面走来的教授撞到。“慢点跑，小姑娘。”教授扶了她一把，看着她光脚的样子笑了，“这是考了满分，乐得忘了穿鞋？”
“比满分还开心！”苏楠楠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实验室冲，白T恤的衣角在风里飞起来，像只振翅的白鸟。
江临川正在调试代码，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字符映得他侧脸格外清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看见苏楠楠红着眼眶跑过来，脚丫沾着草屑，晒得通红。
“怎么了？”他立刻站起来，快步迎上去，眉头拧成川字，“是不是摔着了？”他想碰她的脚，手伸到半空又停住，只能半蹲下身，目光里满是紧张。
“我及格了！”苏楠楠举着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兴奋，“68分！江临川，我真的及格了！”
江临川的目光落在那个红色数字上，愣了两秒，眼底慢慢漫开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珠，指尖带着键盘的微凉：“我就说你可以。”
“都是你的功劳！”苏楠楠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洗发水的草莓香混着他身上的薄荷味，在空调房里弥漫开来，“江老师太厉害了，比傅里叶变换还厉害！”
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有人吹了声口哨：“江神这是把小太阳教出师了啊！”
江临川的耳朵瞬间红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先松开，好多人看着。”
“不松！”苏楠楠抱得更紧，声音闷闷的，“我就要抱，反正你是我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实验室彻底炸开了锅。几秒钟后，爆发出更响亮的起哄声。江临川的脸像被火烧，却没再推她，任由她抱着，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兴奋的小猫。
晚上庆功宴定在东门烧烤摊。苏楠楠特意点了两串烤腰子，用油纸包着递到江临川面前：“诺，给你的奖励，补补脑子，毕竟教我这种笨蛋很费神。”
江临川看着油滋滋的腰子，眉头微蹙：“我不吃这个。”
“吃嘛吃嘛！”苏楠楠举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就当为了我尝尝，老板说这是‘学霸加油站’。”
周围朋友跟着起哄，江临川无奈张嘴咬了一小口。油腻的口感让他皱紧眉，却在看见苏楠楠笑得像偷糖的孩子时，突然觉得这味道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好吃吧？”她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我就说嘛，比你的算法有趣多了。”
江临川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烤鸡翅夹给她——那是她最爱的，特意让老板刷了双倍蜂蜜。
烧烤摊的灯泡忽明忽暗，映得苏楠楠的脸忽亮忽暗。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给你看个好东西。”
本子里贴满了便利贴，上面是她画的简笔画：有他开学典礼上念稿的样子，眼镜框画成了方框；有他在图书馆皱眉做题的侧脸，笔尖戳着“傅里叶变换去死”；还有张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旁边写着“6月18日，露台”。
“这是我的‘追夫日记’。”苏楠楠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颗小太阳和座冰山，冰山脚下画着几滴水，“你看，冰山开始融化了。”
江临川的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喉结动了动：“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从糖纸粘在你裤子上那天。”苏楠楠咬着烤串含糊道，“当时就觉得，这个NPC长得真好看，解锁表情肯定更帅。”
他突然合上书，塞进自己背包：“这个我收了。”
“哎？”苏楠楠愣了，“我还没画完呢……”
“剩下的，我们一起画。”江临川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画到毕业，画到工作，画一辈子。”
苏楠楠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咬着烤鸡翅，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油汁滴在手腕上，江临川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
成为情侣后的第一个难题，是作息时差。
江临川是标准的“程序猿作息”，凌晨两点睡，早上八点起，咖啡杯比饭碗还亲。苏楠楠却像只早起的鸟，六点半准时醒，雷打不动要去食堂喝豆浆，还总拉着他去操场散步。
“江临川，你看日出！”周六清晨，苏楠楠拽着他的手腕往操场跑，露水打湿了帆布鞋，“比你代码里的日出函数好看一万倍！”
江临川打了个哈欠，眼底带着青黑，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道跑。天边的云霞从橘红变成金紫，苏楠楠举着手机拍照，突然发现他靠在看台柱子上睡着了，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悄悄走过去，脱下自己的防晒衣盖在他身上。布料上还留着她的体温，混着淡淡的草莓香。江临川动了动，迷迷糊糊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别跑……”
苏楠楠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沉睡的脸。原来冰山睡着的时候，也会卸下所有防备，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
第二个难题，是社交差异。
苏楠楠的朋友能从食堂排队聊到宇宙起源，每次聚会都像开脱口秀大会。江临川却总坐在角落，安静地帮她剥虾壳，递纸巾，偶尔被问到问题，也只答几个字。
“你男朋友是不是不爱说话啊？”有朋友偷偷问苏楠楠。
“他是在用行动说爱我。”苏楠楠举着剥好的虾塞进江临川嘴里，笑得狡黠，“对吧，江同学？”
江临川嚼着虾，耳根泛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开口：“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才没有！”苏楠楠捏了捏他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话少但靠谱，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强多了。”她突然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下，“而且，你的优点要留着我慢慢发现，才不要给别人看。”
江临川的脚步顿住，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没画完的画。
第三个难题，是思维方式。
苏楠楠写新闻稿爱用比喻，形容老教授的皱纹“像被岁月揉皱的报纸”，说食堂的汤“鲜得能捞出月亮”。江临川却总在旁边挑错：“报纸揉皱是不可逆过程，皱纹是皮肤老化，机理不同；汤里不可能有月亮，这是光的反射现象。”
“江临川！”苏楠楠把笔扔在桌上，“你能不能别用理科生的脑子拆我的浪漫？”
江临川愣住了，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捡起笔，在她稿纸上画了个简笔画太阳：“那这样呢？你的文字像阳光，能把复杂的事情变得温暖。”
苏楠楠的气瞬间消了，凑过去看他画画：“哟，冰山还会说情话了？”
“刚学的。”他耳尖发红，“在你给我的那本《追夫日记》里，看到一句‘情话是感情的润滑剂’。”
暑假前的最后一节《新闻写作》课，教授让大家交一篇人物特写。苏楠楠写的是江临川，标题叫《我的冰山男友有颗糖做的心》。
她写他帮她捡相机时后背的擦伤，写他笔记本里夹着的小猫草稿，写他背对着她脸红的样子。最后一段她写道：“他总说自己是座冰山，却不知道，当小太阳靠近时，再冷的冰也会化成甜甜的水。”
教授在课堂上念了这篇稿子，苏楠楠看着坐在后排的江临川，他低着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本画满简笔画的小本子。
下课后，苏楠楠被同学围住要“恋爱秘籍”。“怎么让冰山变暖男啊？”有女生戳着她的胳膊，“我男神跟江学长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秘诀就是……”苏楠楠故意拖长语调，余光瞥见江临川站在走廊尽头等她，“你得是他的专属小太阳。”
她跑到江临川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腕。“稿子我听到了。”他低头看她，眼底的温柔像融化的蜜糖，“糖做的心，是什么味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苏楠楠踮起脚尖，把刚买的橘子糖塞进他嘴里，指尖故意蹭过他的唇。甜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把她按在墙上亲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不像露台上的小心翼翼，这个吻带着橘子糖的甜，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像压抑了很久的火山终于喷发。苏楠楠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抓着她后背的力道很紧，像怕她跑掉。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要化掉。分开时，江临川的眼镜滑到了鼻尖，苏楠楠伸手帮他推上去，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
“江临川，”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刚才像台超频的计算机，快要死机了。”
他没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往图书馆走。路过公告栏时，苏楠楠看见林薇薇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张摄影大赛的奖状——她拿了二等奖，一等奖的位置空着。
“看来她没拿到拍立得。”苏楠楠故意扬了扬下巴，“早知道我也去参赛，把你脸红的样子拍下来，肯定能拿第一。”
江临川的脚步顿了顿，突然转身走向公告栏。他拿起林薇薇手里的奖状，看了两眼，然后对她说：“构图不错，但光影没处理好，人物表情太刻意。”
林薇薇的脸瞬间白了：“临川哥，你……”
“楠楠的摄影比你有灵气。”江临川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拍的东西，有温度。”
苏楠楠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走吧江老师，该去图书馆预习下学期的课了，免得被我这个‘68分学霸’超过。”
林薇薇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手里的奖状被捏得变了形。阳光照在公告栏的玻璃上，反射出她苍白的脸，像幅被遗忘的旧画。
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江临川带苏楠楠回了家。
江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看见苏楠楠就拉着她的手不放：“早就听临川说有个可爱的小姑娘，果然比他说的还好看！”她往苏楠楠手里塞了盘草莓，“快尝尝，临川特意让我买的，说你爱吃酸的。”
苏楠楠咬着草莓，看见江临川站在厨房门口，耳根红得像草莓酱。他手里拿着本《家常菜大全》，正偷偷翻到“糖醋排骨”那页。
“阿姨，我给您带了点卤鸡爪。”苏楠楠从包里掏出真空包装，“我妈做的，说让您尝尝，上次您说喜欢。”
江妈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妈妈手艺真好，比临川爸做的强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这孩子从小就闷，也就你能让他多说两句话。”
午饭时，江临川默默给苏楠楠夹菜，把她不爱吃的香菜挑出来，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江爸爸看着他们，突然放下筷子：“临川，下学期的交换生名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楠楠的筷子顿在半空。交换生？她从没听江临川说过。
江临川的动作也停了，沉默几秒后开口：“我不去了。”
“为什么？”江爸爸皱了眉，“麻省理工的名额多难得，你不是一直想去？”
“楠楠下学期有实习，我想陪她。”江临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而且，国内的项目也很好。”
苏楠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知道去麻省理工是江临川的梦想，他的书架上摆满了那里的资料，屏幕保护程序都是校园的照片。
饭后，苏楠楠拉着江临川在小区散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交换生的事？”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声音有点闷。
“怕你担心。”他低头看她，“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笨蛋！”苏楠楠突然停下脚步，眼眶有点红，“你怎么能因为我放弃梦想？我又不是离不开你。”
“不是因为你。”江临川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是我发现，比起代码和算法，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留下。”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解一道世纪难题，“比如，每天早上的豆浆，图书馆的夕阳，还有……你的笑。”
苏楠楠吸了吸鼻子，突然笑出声：“江临川，你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是不是偷偷报了培训班？”
“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教材是《追夫日记》，老师是苏楠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铺满梧桐叶的小路上。苏楠楠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座冰山早就不是冰山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悄悄融化成了一汪温柔的海。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苏楠楠在宿舍收拾行李。江临川帮她把书装进箱子，动作仔细得像在打包精密仪器。
“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闷，“实习别太累，采访时注意安全，别像上次爬树一样冒失。”
“知道啦江管家。”苏楠楠把他的笔记本塞进自己包里，“这个借我用用，想你的时候就看看上面的傅里叶变换，比看照片还管用。”
江临川的耳尖红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
“拉钩！”苏楠楠伸出小拇指，“不许反悔，不然我就把你脸红的照片发到校园论坛，标题叫‘震惊！计算机系冰山学长竟是害羞怪’。”
他笑着勾住她的手指，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麻。
火车站的广播响起时，苏楠楠突然抱住江临川：“我会想你的，比想念食堂的肉包还想。”
“嗯。”他的声音有点哑，“我也是。”
安检口的队伍慢慢往前挪，苏楠楠回头时，看见江临川还站在原地。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即将展翅的鸟。他没挥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情绪像深海里的暗流，汹涌却无声。
“江临川！”她突然大喊一声，举起脖子上的太阳项链，“小太阳会按时充电的！”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别着枚小小的胸针，是苏楠楠送他的，形状是颗星星。
火车启动时，苏楠楠收到一条消息，来自那个熟悉的号码：“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还有，你的《追夫日记》，我放在你枕头下了，记得带着。”
她笑着捂住嘴，眼泪却掉了下来。窗外的风景慢慢后退，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苏楠楠翻开枕头下的小本子，最后一页多了行字，是江临川清隽的笔迹：
“冰山已解锁全部表情，只为小太阳一人绽放。”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字迹上，像撒了层金粉，温暖得让人想落泪。苏楠楠知道，这个暑假会很长，但等待的日子里，一定藏着很多甜甜的糖，就像他那颗被小太阳捂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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