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自动门第十三次开合时,贺峻霖发现了那个流鼻血的女人。
他数得很清楚。从下午四点十七分他被迫站在3号收银台开始,这扇门的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更急促的警报声。此刻女人踉跄着扑向门边的促销堆头,暗红色液体滴在"买一赠一"的酸奶包装上,像某种变质的果酱。
"需要纸巾吗?"贺峻霖扯下胸牌准备过去,却被经理一把按住肩膀。
"别管闲事。"经理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午餐吃的蒜蓉味,"去把冰柜里的——"
尖叫声从生鲜区炸开。
贺峻霖看见女人咬住了理货员的脖子。不是电影里那种夸张的撕扯,而是像吸食椰子汁般死死嘬住伤口,理货员的手还在机械地拍打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慰一个醉酒的同事。
"操!"经理的指甲陷进他肩膀,"保安!叫保——"
第二声尖叫来自二楼。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像多米诺骨牌顺着扶梯滚落。贺峻霖看着女人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这个动作绝对会折断正常人的颈椎——朝自己咧开沾血的牙齿。
他抄起收银台上的扫码枪砸中女人眼球。
"后门!"有人拽住他手腕。是那个总来买关东煮的医学生,白大褂下露出深蓝色卫衣帽子,"走消防通道!"
贺峻霖甩开对方的手:"我同事还在——"
整排货架轰然倒塌。二十米外,穿保安制服的丁程鑫正用防暴叉将三个变异者抵在墙上,他的左眉骨在流血,警棍已经不知去向。
"接着!"医学生抛过去一把手术剪。
丁程鑫凌空接住的瞬间,防暴叉被一股怪力折弯。贺峻霖看见他直接用剪刀捅进最近那个变异者的耳后,动作熟练得像练习过千百次。
"马嘉祺!"丁程鑫边退后边喊,"西南角需要清创!"
被叫做马嘉祺的医学生已经撞开消防门。贺峻霖最后看了眼被扑倒的经理——他的小腿正在不自然地抽搐——抓起货架上的瑞士军刀跟了上去。
通道里的应急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长条。他们在一楼拐角撞见了抱着一堆运动饮料的刘耀文,男孩校服背后印着"市青少年射箭队"。
"上面全疯了!"刘耀文把饮料塞给马嘉祺,自己留下两罐红牛,"有个穿西装的咬断了空姐的......"
玻璃爆裂声从头顶传来。丁程鑫突然扑倒贺峻霖,一块锋利的钢化玻璃插进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谢谢。"贺峻霖说。
丁程鑫抹了把眉骨的血:"不用。"
五个人跌跌撞撞冲进地下停车场。这里安静得反常,只有几辆闪着危险警报灯的空车。马嘉祺突然按住耳麦:"宋亚轩?能听见吗?"
静电杂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B区...货梯..."
"呆着别动!"马嘉祺踹开一辆救护车后门,开始翻找医药箱,"张真源呢?"
"仓库。"刘耀文用牙齿撕开红牛拉环,"他说要拿柴油发电机。"
贺峻霖数了数人数:"所以我们是在等——"
刺耳的急刹声打断了他。一辆改装路虎碾过减速带,严浩翔从驾驶窗探出头:"上车上车上车!后座有枪!"
"你哪来的枪?"丁程鑫拽开车门。
"3D打印的。"严浩翔敲了敲仪表盘,上面连着正在跑代码的笔记本电脑,"有效射程十五米,够爆头了。"
贺峻霖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古怪的戒指,内侧有微型USB接口。
最后一秒冲上车的是个浑身柴油味的壮实男生,怀里抱着用外套裹起来的方形物体。"不是发电机。"张真源喘着气解释,"是冷链药品,需要恒温保存。"
路虎撞开升降杆冲上街道时,贺峻霖终于从后窗看清了商场全貌。四楼浓烟滚滚,无数人影在破碎的橱窗间蠕动,像被捣毁蚁穴的工蚁。一个穿JK制服的女孩挂在三楼广告牌上,她的左腿已经不见了。
"去哪?"严浩翔猛打方向盘避开逆行的人群。
"出城。"马嘉祺给丁程鑫缝合眉骨的伤口,针尖在颠簸中稳得可怕,"宋亚轩?"
蜷缩在角落的耳机少年突然睁大眼睛:"东边...有很多脚步声...不是人类的..."
刘耀文默默将复合弓搭上箭矢。
贺峻霖摸到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十二小时前他还在为偷吃临期饼干写检查,现在这把价值39.9元的赠品刀是他全部的家当。他想起经理被拖进海鲜区时大张的嘴,那声没喊完的"保"字永远凝固在泛黄的牙齿后面。
路虎碾过一堆碎玻璃,车尾突然传来刮擦声。贺峻霖转头,看见一张青灰色的脸贴在车窗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坐稳!"严浩翔一脚油门撞向隔离墩。
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贺峻霖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动门第十三次开合时,那个流鼻血女人手腕上的住院带。上面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
Day 0 Patient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