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江念一的脸上洒下一片斑驳。她抱着一摞画具，脚步急促地穿过高三教学楼的长廊，鞋底与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嗒嗒”声。艺术班的课程表从来都与别人不同，开学第一天就得赶去美术室完成暑假布置的写生作业。
“该死，要迟到了。”江念一低声嘀咕了一句，步子又快了几分。她的齐肩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刘海下那双杏眼紧紧盯着前方，仿佛这样能让她更快抵达目的地。
就在拐角处，她的身体猛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砰——”
画具散落一地，素描纸像雪花般飘散开来。江念一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个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江念一抬起头，迎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那是个高个子男生，校服整洁得像刚熨过一样，阳光透过窗子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里。他怀里夹着一个篮球，额前的碎发微微湿润，显然是刚打完球。
她迅速挣脱他的手，蹲下身去捡那些散落的画具。“没事，是我走得太急了。”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
男生也蹲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你是艺术班的吧？这么多画具。”他随手拾起一张素描纸，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风景速写。他看了几眼，语调里透着赞赏：“画得真好。”
江念一几乎是瞬间伸手把那张纸抢了过来，塞进画夹里，声音冷淡而生硬：“谢谢，不用帮忙了。”
男生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呃，好吧。”他站起身，挠了挠头，“我是高三（7）班的顾嘉临，篮球社的。如果画具有损坏的话……”
“没有损坏，谢谢。”江念一打断他，飞快地收拾好最后一支画笔，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美术室走去。
身后传来男生朋友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哇，那女生好凶啊，嘉临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闭嘴吧你。”顾嘉临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却隐隐带了些笑意。
江念一走进美术室，心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向来讨厌突如其来的接触，更厌烦自己的画作被陌生人随意窥探——那些未完成的作品就像她裸露的情绪，不该被人轻易看到。
美术室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开始画画了。江念一找到自己的位置，摆好画具，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窗外的篮球场上不时传来喧闹声，她不经意间抬眼望去，正好看见刚才那个叫顾嘉临的男生在场上奔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投篮动作流畅而利落，手臂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手中的铅笔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几笔之间，顾嘉临投篮的瞬间就被勾勒到了纸上。然而当她回过神时，却又恼火地合上了速写本。
“莫名其妙。”她低声对自己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老师布置的静物写生。
放学铃声响起，江念一收拾好画具准备回家。九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阴沉了下来，天边堆满了乌云，像是随时会倾泻而下一场雨。她加快脚步，想赶在下雨前到公交站。
路过学校后门的小路时，一阵争吵声突然传入耳中。她停下脚步，看见几个高年级学生围着一个瘦小的男生，似乎在索要什么。
“我真的没有钱了……”小男生的声音颤抖着，脸色苍白。
“少装蒜，上周不是刚发了零花钱吗？”其中一个高个子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江念一站在远处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插手。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喂，你们几个，欺负学弟很有成就感吗？”
江念一回头，看见顾嘉临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篮球被他随意地夹在另一侧的手臂下。
“顾嘉临……”那几个高年级学生明显退缩了，“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是吗？那我也跟你们开个玩笑怎么样？”顾嘉临向前迈了一步，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比如说，把你们刚才的行为报告给教导主任？”
“别别别，我们这就走。”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顾嘉临蹲下身，对那个小男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给他。小男生破涕为笑，鞠了一躬，跑开了。
江念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阳光从云层间漏下来，正好落在顾嘉临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她突然想起了上午匆匆画下的那张速写，似乎没能捕捉到他此刻的神情。
顾嘉临站起身，似乎感觉到了视线，转头看向了她。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又见面了。”
江念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雨点开始落下，她匆忙撑开伞，快步走向公交站。走出一段距离后，鬼使神差地，她回头看了一眼。
顾嘉临还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校服，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江念一转回头，心跳不知为何又加快了。这个开学第一天就闯入她视线的男生，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悄然搅乱了她原本平静的高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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