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吞没我们的瞬间，我听见陆沉舟倒抽一口冷气。空气里飘着金属和腐烂菌丝混合的腥味，地面是冰凉的金属板。四周亮起幽蓝的光，像是从墙壁深处渗出来的。
"零号容器。"沈季淮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你终于来了。"
我低头看自己发光的手指，蓝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胸口的吊坠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那些画面又开始闪现：培养舱、手术台、编号7...还有沈季淮站在玻璃前，手里握着注射器。
"等等！"陆沉舟拽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还带着焦黑的伤痕，"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沈季淮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某种怪物的轮廓。"她本来就是为这个时刻存在的。"
"放屁！"陆沉舟咬牙，"姜悦不是你的实验品！"
我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你说我是容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手指抠进掌心，指甲断裂的疼痛让我清醒，"第七代移植体，火狐族的力量载体。你们早都知道，对吧？"
沈季淮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菌丝开始从墙缝里往外渗，碰到蓝光就发出滋啦的声响。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盯着自己发亮的指尖，"钥匙找到了锁，不是吗？"
"你不是钥匙..."沈季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是..."
"别听他胡扯！"陆沉舟把我往身后护了护，我能闻到他身上的火药味和汗味，"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得赶紧带你离开。"
沈季淮冷笑一声："离开？你以为她还能离开吗？"他抬手一挥，四周的墙壁突然透明。我看见无数个培养舱悬浮在黑暗中，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我"。从婴儿到少女，从苍白到泛着蓝光。
"这就是你的过去。"沈季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这次重生。"
我闭上眼睛。那些记忆突然变得清晰——第一次注射时的刺痛，培养液灌入肺部的感觉，还有沈季淮隔着玻璃说"对不起"。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在金属地上砸出蓝点。
"姜悦！"陆沉舟摇晃我的肩膀，"看着我！你现在就是完整的你！"
我睁开眼看他。他的脸在闪烁的蓝光下忽明忽暗，右眼下方那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记忆里突然冒出另一个画面——他跪在地上，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人。我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蓝光弹开。
"疼！"我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它不让我碰你。"
沈季淮突然笑了："因为它知道，你很快就不再是人类了。"
话音未落，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菌丝疯狂抽搐，像被惊醒的毒蛇。我低头看手臂，那些血管里的蓝光已经蔓延到肘部。
"时间到了。"沈季淮转身走向房间中央。那里有个巨大的圆形装置，像是倒置的教堂穹顶，表面布满发光纹路。随着他的靠近，装置中央升起一个透明的柱体，里面漂浮着一具躯体。
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个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胸口刻着"0"的印记，皮肤下流动着金色的光。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正在睁开来。
"这是..."我的声音发颤。
"原始本源。"沈季淮伸手抚摸透明柱体，"火狐族最后的纯血。"
陆沉舟举起枪："我不会让你把她塞进去！"
"不是塞进去。"沈季淮转头看我，眼神灼热，"是融合。"
我感觉胃部一阵翻腾。吊坠的热量顺着脊椎往上爬，喉咙泛起血腥味。"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必须愿意。"沈季淮往前走，"否则体内的力量会撕碎你。看看你的手。"
我低头。指尖已经开始半透明化，能看见蓝光在血管里奔涌。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团纯粹的能量。
"来吧。"沈季淮张开双臂，"完成最后一步。"
我往前迈了一步。陆沉舟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姜悦！"
"放手。"我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让我试试。"
他不肯松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失去自我！"
"我已经失去过七次了。"我抽出匕首抵住他握枪的手腕，"抱歉。"
他愣住了。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我挣脱了他的桎梏。冲向透明柱体。
"姜悦！"他在后面大喊。
沈季淮笑了："欢迎回家。"
我伸出手触碰柱体。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扯了进去。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充斥着尖锐的蜂鸣。等视线恢复时，我发现自己漂浮在温暖的液体中。
对面就是那个"0"号实验体。她也在看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终究来了。"她开口，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吊坠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金光射向她的胸口。她的眼神变了，变得痛苦而悲伤。
"原来如此..."她的嘴唇蠕动，"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我还没明白她的话，整个空间就开始崩溃。透明柱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金色液体从裂缝往外涌。我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些培养舱里的"我"都在同一刻睁开眼。
"不！"沈季淮在外面大喊，"现在融合还来得及！"
陆沉舟的枪声响起。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
"姜悦！"他们两个的声音同时传来，"做出选择！"
我看着面前的实验体。她的手穿过液体，轻轻贴在我的掌心。那一刻，我明白了所有真相——我不是容器，我是重启计划的核心。不是为了继承，而是为了终结。
我摇头："我们不需要融合。"
她的嘴角扬起："终于等到你了。"
玻璃爆裂的瞬间，我抓住她的手。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体内碰撞，蓝光与金光交织成耀眼的光芒。我能感觉到陆沉舟在外面拼命呼喊，也能听见沈季淮歇斯底里的警告。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光芒达到顶点时，我对着实验体微笑："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她点头。我们的掌心贴在一起，所有的培养舱在同一刻炸裂。无数个"我"的意识涌入脑海，带着七次死亡的记忆。
零号容器开始崩塌。
我听见自己说："再见了，这个世界。"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刺眼的白光。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雪原上。冷风卷着冰碴掠过脸颊，远处有座破旧的木屋，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这是...记忆里的家？
"妈妈！"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我愣住了——那是七号培养舱里的童年投影。
她径直从我身边跑过，怀里抱着只火红的小狐狸。狐狸冲我眨了眨眼，尾巴尖燃起幽蓝的火焰。
"等等！"我想追上去，脚下的雪却突然塌陷。身体急速下坠，耳边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
睁开眼时，我正躺在陆沉舟怀里。他满身都是血，右手还紧紧攥着半截枪管。沈季淮倒在一米开外，胸口插着片玻璃，嘴角却带着笑。
"你终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爬起来，发现实验体正站在我身后。她的手掌贴在我后背，温热的能量顺着脊椎流淌。
陆沉舟猛地抬头："姜悦？你的瞳孔..."
我低头看手，指尖泛着金光。那些培养舱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映出无数个"我"的身影。第七次死亡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不是意外，是沈季淮亲手给我注射的终止液。
"零号容器从来就不是她。"实验体的声音与我重叠，"我们才是完整的。"
沈季淮剧烈咳嗽，血沫从指缝渗出："钥匙...不对...应该是锁..."
实验室深处传来轰鸣，穹顶开始坍塌。陆沉舟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那道新鲜的伤口狰狞可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找到你。"
我还没说话，整个人就被金光吞没。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季淮伸手想抓住我，指尖在血泊里划出涟漪。
光芒散去时，我站在城市最高的天台上。霓虹灯在脚下闪烁，夜风掀起衣角。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是"爸爸"。
"喂？"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悦悦？"父亲的声音透着焦急，"你在哪里？家里来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
我望向远处亮着刺眼光柱的地下实验室："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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