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紧贴着锈蚀的金属墙,掌心还残留着叶烬最后握过的温度。隧道尽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靴子踩在铁轨上的节奏像心跳,一下比一下急。
陆沉舟蹲在我旁边,他受伤的手还在渗血。那些血滴在地面,立刻被菌丝吸走。我们躲进的废弃维护站里堆满了报废设备,天花板漏水的滴答声和远处机械运转声混在一起。
"姜悦。"陆沉舟伸手想碰我的肩膀。
手指还没碰到,就被蓝光弹开。他倒退两步,掌心留下焦黑的痕迹。
吊坠烫得像是要熔进皮肤。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手术台、培养舱、编号7、沈季淮手里的注射器。每个"我"都躺在那里,胸口有不同颜色的印记。
"第七代。"我喃喃自语,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壁,铁锈簌簌往下掉。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陆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抬头看他。他的脸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右眼下方有道新鲜的伤口。记忆里突然冒出另一个画面——他跪在地上,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人。
"你是陆沉舟。"我说,"烛影的首领。"
他松了口气:"还能认出我就好。"
菌丝突然剧烈抽搐,像被惊醒的毒蛇。我低头看手臂,那些血管里的蓝光已经蔓延到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
"我不是姜悦..."话出口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容器。"
陆沉舟举枪的手顿了一下:"什么?"
"火狐族的容器。"我盯着自己发光的手指,"叶烬说过,需要两个载体。一个承载记忆,一个承载力量。"喉咙突然泛起血腥味,"我就是那个力量。"
维护站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三个人影撞开铁门冲进来,面罩下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他们的防护服上沾着青黑色液体,那是前几个同伴融化后的残渣。
"蹲下!"陆沉舟把我拽到身后。
枪声响起的瞬间,我本能地抬手。那些菌丝突然缠上入侵者,像活物般钻进他们的鼻孔和耳朵。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三具焦黑的尸体倒在地上,露出下面转动的齿轮。
陆沉舟转身看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点头,声音很哑:"带我去零号容器。"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的手指收紧,"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吊坠在指引方向。"我指向胸口,"再晚就来不及了..."
菌丝又开始收缩,像是回应某种信号。头顶的水管爆裂,水流混着菌丝的碎片落在我们身上。我咬破嘴唇,血腥味让我保持清醒。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这次不是三五个人,至少二十个。靴底摩擦铁轨的声音震得地面发颤。
"他们来了。"我说。
陆沉舟把我护在身后,枪口对准门口。他的呼吸很重,能闻到他身上的火药味和汗味。
门还没被撞开,菌丝就先涌了进来。像无数条蛇在爬行,碰到空气就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我闭上眼睛。吊坠的热量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那些画面又出现了:实验室、手术台、无数个躺在培养舱里的我。每个"我"的胸口都有不同的印记,从1到7。
"第七代。"姜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成功了。"
疼痛从胸口炸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我听见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既像哭又像笑。
改造部队破门而入的瞬间,蓝光从我身上爆发。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瘫痪,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机械部件在高温下融化。
陆沉舟把我拉到角落。他挡在我面前的背影很高大,但我知道他也在发抖。
"别过来!"他对着逼近的敌人喊,"她现在控制不了自己!"
那些改造人没有停下。他们的机械臂展开,露出隐藏的刀刃。菌丝缠上他们的身体,却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枯萎。
隧道深处传来引擎轰鸣,刺眼的车灯照进来。陆沉舟咒骂一声,拉着我往检修通道躲。车辆碾过尸体时发出闷响,青烟顺着车轮滚滚而来。
"这是最后一条路了。"他说。
我的手指抠进掌心,指甲断裂的疼痛让我清醒。吊坠的热量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那些影子不是人类的轮廓,更像是某种野兽。
"我去引开他们。"我说。
"疯了吗?"陆沉舟死死抓住我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脚步声更密集了。菌丝开始有规律地收缩,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不是我疯了,"我盯着自己发亮的手掌,"是他们找到了钥匙。"
隧道尽头突然亮起幽蓝的光。那不是车灯,也不是菌丝的荧光。光线穿透废墟,在墙壁上投射出复杂的纹路。
沈季淮的声音随之响起:"欢迎回家,钥匙。"
陆沉舟猛地把我拉到身后:"等等!这可能是陷阱。"
我望着那扇逐渐显现的光门,看见自己的倒影与某个实验室里的女人重合。她的右手按在玻璃上,眼泪在脸颊划出痕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真正的模样。
吊坠的蓝光与叶烬印记的金光同时闪动,两种力量在血管里撕扯。我听见自己说:"如果不去零号容器,我很快就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