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把最后一块抹布晾在阳台时，谢俞正趴在客厅地毯上改竞赛题。笔记本电脑敞着，屏幕蓝光映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笔杆在指间转得飞快。
“小朋友，电影票我买好啦。”贺朝凑过去，带着刚晒过太阳的温热气息，“两点那场，来得及。”
谢俞头也没抬，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道利落的横线：“等我把这道题算完。”
贺朝拖了个懒人沙发挨着他坐下，百无聊赖地数他发旋：“什么题这么难？让哥看看。”他伸长脖子，视线刚落在屏幕上就啧了声，“又是物理竞赛题？你这脑子到底装了多少公式？”
谢俞笔尖一顿，侧过脸看他：“上周模拟考的附加题，最后一步总错。”
“拿来我瞧瞧。”贺朝接过他的草稿本，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页边缘——那上面有几处浅浅的折痕，是谢俞思考时总爱捏着纸角留下的。他盯着公式看了两分钟，突然敲了敲纸面，“这里，动量守恒条件错了。”
谢俞皱眉：“系统没说这个。”
“系统有时候也瞎。”贺朝拿过他的笔，在空白处画了个简易受力分析图，“你看，碰撞瞬间虽然时间短，但摩擦力不能忽略，所以动量不守恒。”他笔尖顿了顿，抬头撞进谢俞眼里，“就像上次你拽我躲开闯红灯的电动车，那时候咱俩的动量就不守恒，因为地面有摩擦力。”
谢俞耳尖微热。上周在路口的事被他这么轻描淡写说出来，倒像是在说一道普通例题。他没接话，只是抢过笔重新演算，这次步骤顺得惊人，末了在答案后打了个勾。
“行啊贺朝，”谢俞把笔丢回笔袋，“没白当你同桌。”
“那是，”贺朝得意地挑眉，伸手想去揉他头发，被精准躲开后又换了个姿势，从沙发缝里摸出包薯片，“去换衣服？穿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件黑外套，显白。”
谢俞站起身时踢到了地毯边缘的绒毛球，那是贺朝昨天拆快递时掉的包装碎屑，被他随手团成了球。“你什么时候能不乱扔东西。”他弯腰捡起，扔进垃圾桶时瞥见贺朝正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两张连座电影票。
换好衣服出来，贺朝已经把他的竞赛书摞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摆上了桌。玄关处放着两双鞋，谢俞的白色板鞋旁边，是贺朝那双总爱沾点灰的运动鞋——此刻鞋边的灰被擦得干干净净。
“走吧。”贺朝拎起两人的外套，顺手从鞋柜上拿起谢俞的围巾，“外面风大。”
围巾绕到脖子上时带着点阳光的味道，谢俞仰头看他，发现贺朝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卫衣，和自己的黑外套搭得莫名和谐。“你什么时候擦的鞋？”
“趁你做题的时候。”贺朝替他理好围巾角，指尖不经意擦过他下巴，“总不能让我家小朋友跟个邋遢鬼出门。”
电梯下行时，贺朝突然掏出颗糖塞进他手里，是柠檬味的，谢俞喜欢的那种。“刚才算题费脑子，补点糖。”
谢俞剥开糖纸，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时，电梯门正好打开。外面的阳光比早上更暖，贺朝走在他身侧，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轻轻蹭过他的鞋边。
“对了，”快到电影院时，谢俞突然开口，“晚上回去，把你那本物理错题集借我。”
贺朝脚步一顿，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怎么，想研究研究哥的解题思路？”
“不是，”谢俞咬着糖，声音有点含混，“看你错的题，找自信。”
贺朝低笑起来，笑声混着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伸手揽住谢俞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行啊，看完电影回去给你找。顺便……”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顺便给你出几道‘附加题’。”
谢俞踹了他一脚，却没挣开那只搭在肩上的手。电影院门口的海报闪着光，贺朝买的那场次还有十分钟开场，两人并肩往里走时，谢俞嘴里的柠檬糖慢慢化完了，留下点淡淡的甜，像此刻落在身上的阳光，不刺眼，却暖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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