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苍穹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紫电如蟒，带着刺耳的“嗞啦”声劈落而下
洛茗椿仰头望天，瞳孔骤缩，雷光在她眼中炸开的刹那，她心里竟冒出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这雷的颜色，怎么这么邪门？
断云峰顶，乱石横陈，她的身体犹如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鲜血洇湿了衣衫，黏腻地贴在肌肤上，每一寸布料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伤口
凌乱的发丝黏在脸颊两侧，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啪嗒”一声砸在地面
她艰难地抬起手，试图挡住那即将落下的最后一道劫雷。然而，就在掌心触碰到雷光的瞬间，护体真气如同脆弱的纸片，被撕得粉碎
“咔嚓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和轰鸣的雷声混杂在一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丹田处的内力疯狂溃散，经脉里如火烧般剧痛直冲脑门，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低低的喘息从齿缝间泄出。
寻常修士渡元婴劫时，天雷多是紫金色的，裹挟天地正气，噼里啪啦作响，宛如金龙翻腾咆哮，可如今劈在她身上的雷却是墨黑色的
落地时散发出一股腥臭气息，还溅起点点绿火。那火焰舔舐着她的衣袂，灵力迅速被侵蚀，烧出焦糊的味道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炸响，震得断云峰顶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洛茗椿被那股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身前
血染红了一片泥土，她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见墨雷炸开的地方腾起浓稠的黑雾，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尖锐刺耳的嘶吼声直钻脑海深处
墨雷的余威在断云峰顶肆虐，卷起的碎石打在洛茗椿脸上，她却连眨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那墨色的雷光像附骨之疽，顺着她的伤口往骨髓里钻，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着腐烂，连呼出的气都带着股焦糊味。
她瘫在地上，视线里的世界开始旋转。方才咳出的血在地上晕开，被风吹得半干，结成暗红的痂，像极了她小时候在乱葬岗见过的那些无人收殓的尸身
原来，她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黑雾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了，有她十二岁时亲手斩杀的那个虐杀孩童的恶仆，他脖子上还淌着血，瞪着一双死鱼眼死死盯着她
有三年前被她废去修为的邪教护法，他举着只剩半截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甚至还有……她早夭的弟弟，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小袄，怯生生地站在阴影里，眼神却怨毒得不像个孩子
“都来……讨债了吗？”洛茗椿的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她想笑，嘴角却只能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这些人，哪个不是该死？可在这黑雾里，倒像是她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是你们……教我的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快被雷声盖过
当年若不是那恶仆要把她卖去窑子，她怎会下手那么狠？若不是那护法掳走了整村的孩童炼毒，她怎会废他修为？至于弟弟……若不是为了救他，她怎会甘愿被师门逐出师门，在冰湖里泡上三天三夜换那一枚救命的丹药？
这些账，他们不算，偏偏有人替他们算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泥泞染红了指尖，“这不是天地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在万毒谷找到的残卷，卷末用朱砂画着诡异符文；三天前凌云霄送来的“凝神酒”；每次喝完酒后做的噩梦……一切都串联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她咬紧牙关，血沫从唇角溢出，滑落至下巴，“凌云霄……苏清鸢……你们，还真是好手段！”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恨意
半月前闭关冲击元婴时，凌云霄曾送来一枚“护心丹”当时的他满脸恳切，言辞诚挚，连她也信以为真，鬼使神差地收下了丹药
如今想来，里面恐怕早就掺了引雷的咒粉吧？至于苏清鸢，表面天真无邪，实则背地里散布谣言，将她描绘成修炼邪术、心魔深重之人，使得正道修士对她避之不及，渡劫时孤立无援，正是他们的目的
“呵……”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中燃烧着怒火
墨雷再次劈落，一道比一道更黑，一道比一道更臭，砸在身上仿佛有无数毒虫啃噬骨髓，她浑身战栗，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偏要睁着眼，死死盯着那不断翻涌的黑雾
视线开始涣散，耳边只剩雷声轰鸣，就在这时，她仿佛看到云端站着两道人影正在争执，一道白，一道青，模糊的身影依稀像是苏清鸢和凌云霄
经脉已经彻底坏死，元神像被水泡过的纸一样，一触即碎
意识开始模糊，耳边的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
她倒在地上，望着铅灰色的天幕，墨雷还在落下，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她想起苏清鸢刚入师门时，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洛姐姐”，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姐，你的剑法真厉害，清鸢以后能像你一样吗？”
那时的阳光多暖啊，暖得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轰隆——”
原来……这就是结局吗？
“真疼啊……”洛茗椿缓缓闭上眼睛，唇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若有来生……不，她宁愿不要来生
她只要他们……血债血偿！
她要化作这断云峰上的一缕冤魂，化作这幽冥秽雷里的一丝戾气，日夜盘旋在他们头顶，
看着他们如何用她的骨血铺就青云路，看着他们如何在午夜梦回时被她的恨意缠绕，看着他们……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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