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桑恬把脸埋在围巾里，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初冬的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加快脚步，想尽快到达教学楼。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有说有笑，只有她形单影只。

自从父母离婚后，桑恬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妈妈再婚后，她更加封闭自己，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听说了吗？高二转来一个超级帅的学长！"

"是不是叫夏以昼？昨天我在办公室看到他了，真的超好看！"

两个女生兴奋的窃窃私语飘进桑恬耳朵，她脚步一顿，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夏以昼——那个一周前突然闯入她生活的"哥哥"。这所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她也绝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教室里，桑恬习惯性地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刚放下书包，就感到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响起一阵小声的骚动。抬头望去，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夏以昼站在教室门口，正在和班主任交谈。他穿着整洁的校服，肩线平直，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班主任向大家介绍新同学时，桑恬刻意低下头，假装在翻书。她能感觉到夏以昼的目光扫过教室，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夏同学成绩优异，大家要多向他学习。"班主任笑着说，"你就坐在..."

"老师，我可以坐那里吗？"夏以昼的声音温和有礼，指向桑恬前面的空位。

班主任有些惊讶："最后一排？你确定吗？"

"我喜欢安静一点的位置。"夏以昼微微一笑，全班女生似乎都因为这个笑容倒吸一口气。

桑恬握紧了手中的笔。他是故意的吗？坐在她前面？她咬住下唇，看着夏以昼从容地穿过教室，在她正前方的座位坐下。他转身放书包时，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夏以昼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同学那样。

接下来的日子，桑恬发现夏以昼在学校和家里判若两人。在家里，他总是安静地帮她收拾东西，偶尔问她学校的事；在学校，他却成了风云人物——学生会竞选中高票当选学习部长，篮球场上引来无数尖叫，甚至老师们提起他都赞不绝口。

而桑恬，依然是那个独来独往的透明人。

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桑恬躲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看书。天文社已经三个月没有活动了，社长转学后，这个冷门社团几乎名存实亡。

"桑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她抬头，看到班上的文艺委员站在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

"听说夏以昼是你哥哥？"文艺委员单刀直入。

桑恬的心跳漏了一拍："谁说的？"

"有人看到你们一起放学。"文艺委员意味深长地笑着，"他每天都会等你一起走，对吧？"

桑恬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确实，自从第一天上学起，夏以昼就坚持在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尽管她总是故意磨蹭，让他等上十几二十分钟。

"不是，我们只是...住得近。"桑恬干巴巴地回答。

"那太好了！"文艺委员眼睛一亮，"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她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上面还用红笔画了小心心。

桑恬盯着那封信，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她应该高兴才对——这样就能摆脱夏以昼的关注了。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

"你自己给他吧。"她合上书，起身离开。

走出图书馆，桑恬鬼使神差地往学生会方向走去。转过拐角，她猛地停住脚步——夏以昼正站在走廊尽头，对面是红着脸的文艺委员。桑恬迅速躲到墙后，心跳如鼓。

"...真的很喜欢你！"文艺委员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的心意。"夏以昼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多了几分疏离，"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夏以昼轻声说："我每天都要回家陪妹妹，她没有朋友，我得照顾她。"

桑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在说她？她悄悄探出头，看到文艺委员失望地离开，而夏以昼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看了看，又小心地放回去。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她隐约看到那是一张照片的一角。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桑恬因为生理期向老师请了假。她独自坐在教室角落，腹部一阵阵绞痛让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更糟的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弄脏了校服裙子。

教室里空无一人，桑恬咬着嘴唇，不知所措。如果现在起身，可能会被人看到；如果不动，等会儿同学们回来就更尴尬了。

"桑恬？"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夏以昼站在教室门口，眉头微蹙。他不是应该在上体育课吗？

"你不舒服？"他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逡巡。

桑恬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我没事。"

夏以昼的目光突然停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瞳孔微微一缩。下一秒，他迅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动作自然地围在桑恬腰间，宽大的外套几乎遮住了她整个下半身。

"能站起来吗？"他低声问，声音里没有一丝嘲笑或尴尬，只有纯粹的关切。

桑恬的脸烧了起来，但她知道夏以昼是在帮她。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夏以昼的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还有一丝他独有的气息，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我送你回家。"夏以昼说着，一只手虚扶在她背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感到冒犯，又能在她需要时及时扶住她。

走出教学楼时，几个女生惊讶地看着他们。夏以昼目不斜视，只是微微侧身，为桑恬挡住大部分视线。校门口，他拦了辆出租车，细心地用手挡住车门上沿让桑恬上车。

一路上，桑恬紧抓着围在腰间的外套，不敢抬头。夏以昼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给她一瓶温水。

到家后，桑恬直奔浴室。换好干净衣服出来时，她看到夏以昼正在厨房忙碌。

"喝点红糖水。"他递给她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我煮了姜，不太辣。"

桑恬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慌忙缩回手，差点打翻杯子。

"小心。"夏以昼稳稳地托住杯底，他的手温暖干燥。

"谢谢。"桑恬小声说，然后犹豫了一下，"...你的外套，我洗好还你。"

夏以昼摇摇头："不用急。"

那天晚上，桑恬把夏以昼的校服外套小心地叠好，放在床头。关灯前，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外套，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阳光气息混合着一丝说不清的清爽味道，莫名让她想起夏以昼微笑时眼角的细纹。

她把脸埋在外套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把外套塞进洗衣篮。可临睡前，她又悄悄把它拿出来，挂在了自己衣柜的最里面。